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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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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走上楼,奇怪的是心中再无任何感觉,非常的麻木。打开门,他看见在沙发上看报的妹妹。 “哥哥?!”天智十分意外。“这么早你——” 天威摇摇头,木然地坐下来。 “我从耐雪那儿来,她已经回家了,她母亲的家!”他淡淡地说。 “怎么弄得这样糟?一点没有挽回的余地?”天智盯着天威。 天威眼光闪一闪,刚才耐雪不懂的意思天智却懂了,他们是从小在一起的兄妹。 “挽回?”天威冷笑。“谁稀罕?还怕找不到妞儿?” “哥哥,你在跟自己过不去,”天智叹一口气。“你若跟耐雪好好讲,她不会不给你机会,你太倔强了!” “谁要她给我机会?”天威涨红了脸,被天智看穿了心事是难堪的。 “为什么不要?哥哥,不能再这样下去,那只会是死路一条,你看不出吗?”天智担心又惋惜地。“跟耐雪在一起至少她能帮你!” “帮我?”天威哈哈大笑。“她为我盗用二十几万公款,你知道吗?” “啊——”天智变了脸色。 “别担心,程思尧不会要她坐牢的。”天威不屑地笑。“他等着她进教堂呢!” “程思尧?”天智不知道怎么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沈耐雪的经理,程之洛的哥哥,”天威长长透一口气。“上一辈子这一家姓程的人一定得罪过我,要不然怎么全撞到一起了?” 天智定定地凝视天威,对这惟一的哥哥,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无能为力的,她知道! “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她问。 “打什么算?走一步算一步咯!”天威毫不在意。“这一阵子手气真坏,输了美虹七十万!” “美虹?!谁?”天智惊呆了。 “不相干的贱女人!”天威的脸有些发红,毕竟这是很丢脸的事! 天智想一想,立刻明白了,她的脸也变成纸一样。 “我知道了,耐雪就为这件事离开,”她沉着声音说,“哥哥,你——太过分了,我想不到你会这样!” “怎样?”天威故作不在乎状。“有钱女人送钱上来,难道我不要?” “你——哥哥,你真是我哥哥?你真是傅天威?”天智的眼泪流出来。 天威脸上肌肉一阵痉挛,他霍然站起来。 “傅天威已经死了,再见!”他转身就走。 “等一等——难道已迟得没有回头的机会?”天智泪流满面。 “今天早晨以前或者有,现在——没有了!”他肯定地说。 “你忘了曾经有个哥哥吧!” 他可是指耐雪不再给他机会的事?哦!耐雪,怪不得耐雪,她实在受够了! “不是曾经有,是一直都有!”天智靠在门上。“哥哥,耐雪那儿没有机会,你回来吧,家——总是家!” “家?!”天威冷笑着四周望望。“就是这个家,它看着我渐渐长大,为什么不教育我?” “你——也不能怪他们,”天智抹一把眼泪。“他们”是指父母。“你是该回军校的!” “那就怪我自己吧!”天威大笑着扬长而去。“我自己做的事总得自己担当!” “天威——”天智叫。 他已消失在楼梯下。 天智心中突然浮起一抹恐惧,天威此去——他还会再回来吗? 背后门在响,睡眼收惺忪的母亲走出来。 “是谁?我听见你在跟人说话!”母亲望着女儿。“咦,你哭过?” 天智默默关上大门,又默默走进客厅。 “天威回来又离开,”她心中忽然冒出一线希望。“他搞得很惨,妈妈,你能不能帮他?” “帮他?我怎么帮他?”母亲蜡黄的脸看不出亲情。“我有钱早就还债了,还拖到今天挨利息吗?” “但是他——妈妈,你明白吗?哥哥不回军校就是想替家里还债,他是为了我们家!”天智不能不说。 “谁不是为了这个家呢?”母亲点起一枝香烟,淡漠得像在说外人的事。“说实话,这么熬更守夜的,还要——冒此风险,难道我为自己?只是我一个人,一张嘴,我只穿一件衣服,吃一碗饭,我是为什么呢?” “妈妈——”天智心好冷,但——她又怎能忘了天威离开时的神情,那似乎——孤注一掷了,他会用什么作赌注?多么令人担心,害怕?“哥哥的事你真不理甲他不是你儿子?” “我自己的事都烦不完,儿子!”母亲把烟蒂扔了,站起来往浴室走。“谈谈看,他到底有什么困难?” 天智呆怔住了,天威到底有什么困难她并不清楚,大概说不外乎是钱吧? “我不知道,相信——他欠了不少钱!”天智说。她以为母亲终于心软了,愿意帮忙了。 只听见“砰”一声,浴室门关上了,母亲根本没有回答。 天智用双手掩住脸,她心中狂叫,难道没有一个人能帮天威?难道天威已无路可走? 天威似乎转运了,自从他在保龄球场认识了明珠之后。 明珠相当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二三岁,很漂亮,很有风情,一条紧身黑长裤,一件紧身黑色露胸的衬衫,配着她那雪白的皮肤,艳艳的化妆,那的确相当吸引人,尤其是——她看来富有! 天威急于结识富有的女孩子,因为他已无法从美虹那儿拿到钱,不是美虹不给,而是美虹已无法向酒家再预支,七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美虹的钱也不是凭空得来,经不起天威这么狂赌,她只好回酒家上班,等赚到一笔时再找天威吧! 天威无聊之际坐在保龄球场喝啤酒,明珠就在他隔壁台上,很简单的,你看着我笑一笑,我看着你点点头,就这么认识了! 明珠手指上有枚好大的钻戒,至少三四克拉,明珠手腕上的表是“柏德翡丽”,两样东西加起来相信就有七八十万台币,而且明珠自己驾一辆“平治四五〇”跑车,这样富有又漂亮的年轻女人倒是少见,居然被天威碰到了,这不是转运是什么? 最令人兴奋的一点,明珠也爱赌,爱豪赌,于是,天威迅速就和她热成一团了。 来往了几天,除了赌钱之外,天威都住在明珠的花园洋房里,这房子布置豪华,气派不凡,除了工人就只有明珠一个人住,这个明珠到底是什么人?她那用不完似的钱从哪儿来的? “明珠,这是你的真名字吗?你姓什么呢?”天威午夜梦回,也有清醒的一刻。 “我就是明珠,明珠就是我,”她不置可否地笑。“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好奇!你年轻又不用工作,你的钱哪儿来的?”他盯着她看。 “不偷不抢,你不会以为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她很滑溜。 “钱也值得好奇?” “有的时候——我十白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原来是个梦!”天威皱着眉。 “梦也是美梦,有什么不好呢!”她说。 他想一想,翻身坐起。 “睡不着,去玩两手,怎样?”他说。这一阵子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真想翻本?或是他血液中原有爱赌的因子。 “你这赌鬼,不去!”她瘪瘪嘴。“喂,天威,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也好奇了?”他笑。 “台北很小,却没听过你这号人物嘛!”她说。 “我不是人物,当然没听说!”他摇摇头,心中又浮起上次欠钱、被周俊彬手下那批家伙侮辱的情形,台北是小,哎!总有一天他要找还这笔债! “咦?!你怎么脸色突然变了?”她诧异地坐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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