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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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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之洛叫住他。“刚才那女孩——是沈耐雪?” “是!”思尧努力自然。 之洛皱皱眉,他没猜错,可是他担心,他忘不了那冰冷而杀气隐现的男孩。 “你可知道她——的一切?”之洛问。 “知道!”思尧点点头。“你有什么话要说,是吗?” “她——最好别惹她,别接近她!”之洛终于说。 思尧摇摇头,别惹她,别接近她,太晚了,不是吗?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就不能自拔了! “为什么?”他望着关心自己的弟弟。 “她——有男朋友,很难惹的!”之洛只能这样说。他知道天威和耐雪同居的事,他不敢说。 “傅天威?”思尧淡淡一笑。“别担心,我有分寸!” “你知道傅天威?”之洛大感意外。 “我还知道其他许多事!”思尧微笑着大步回房。 五分钟,他已换好衣服离开,听见他汽车渐渐远去的声音,之洛的不安又加深一些,天威——怎能惹这样一个男孩呢?他是置生死于度外的,不是吗? 只是,他担心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思尧赶到耐雪说的那家咖啡室时,她早已等在那儿。她木然地坐在那儿,失神又孤单,眼中却凝聚了一抹似乎是坚决的光芒。 思尧一步步走向她,每走一步,心中的怜爱就加厚一分,站在她面前时,他已全心全意、无条件地向着她,帮着她了。 “耐雪,我来了!”他坐下来,急切地握住她冰冷的手。 耐雪神情复杂地看他一眼,想挣脱他的掌握却办不到,她咬着唇,脸色苍白得可怕。 “怎么回事?你不舒服?你有麻烦?”思尧一连串地问,“快告诉我!” “我会告诉你,这是我要你来的目的!”她说。声音直直的,已没有电话里的颤抖。 思尧呆怔一下,脸色也渐渐凝重,他不出声,只是定定地、深深地望着她。 耐雪沉思一阵,吸一口气,她冷静地说: “思尧,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也难以饶恕的事,”停一停,又说,“我现在告诉你,并不请求你同情或帮助,我只是决定对你坦白,对你承认一切!” 思尧还是不语,似在沉思,似在考虑,在他深沉的脸上看不出他心中所思所想。 “我——动用了公司一笔钱,我知道犯了法,”她说,益发平静坦然了。“在我向有关方面自首前,我想——我该先告诉你!” 思尧还是沉默着,既不震惊也不意外,怎么?他听不懂她的话?或是骇呆了? “我该对我自己做的事负责,”耐雪无奈地笑。“而且——我并不后悔做这些犯法的事!” 思尧的眼光抬起来,耐雪看见他眼中盛满了了解,他了解? “你——说完了吗?”他目不转睛地。 “说完了!”她点点头。 他轻轻叹一口气,似乎——移去了肩头重担,很令人不解的,他有重担? “你终于告诉我了,”他摇摇头。“耐雪,我眼看着你近来的痛苦、矛盾和挣扎,我比你更难受,现在好了,你终于说出来,你会轻松好多,是吗?” 耐雪皱眉,怎么回事?他不正常吗?他在说什么?她睁大了不能置信的眸子,呆呆地望着他。 “是你傻,我早告诉你,我愿为你分担一切,”他笑了。“你是不信任我?或是不当我是——朋友?” “不——这种事怎能分担?”她也笑笑,有一抹凄凉。“我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惩罚?!为什么?”他眨眨眼。“谁告了你?” “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她严肃地。“我等于监守自盗!” 思尧用茶匙搅动着面前的咖啡,好一阵子。 “我了解你的苦衷,你的感受,”他慢慢地,小心地说,“换了我,我也会像你一样!” “你——”她真的呆住了。 “有一种人宁愿燃烧自己,奉献自己,为的只是一种信念,——种感情,”他又说,“那是忘我的——不,或者说根本失去了自我,一心一意为着对方!” 耐雪咬着唇,忍受着泪水往上涌的情绪,思尧说她是那种人,是吗?然而,思尧自己呢?他难道不是燃烧自己,奉献自己,失去了自我? “那行为当然是错误的,”思尧吸一口气。“那动机——却也不错!” 耐雪的泪水已流到脸上,思尧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这更叫她受不了,她明明犯了法,做错了事,她没有理由被原谅的! “明天一早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会计主任,”她说。她绝对没有向他求饶的心。“我想他会知道怎么做!” “是!他会知道!”思尧点点头。 “这些日子来,今夜我最快乐,”她抹干眼泪,长长地透一口气。“坦白的承认错误,实在比自我挣扎快乐得多!” “为什么突然决定告诉我?”他问。 她眼中一阵黯然,随即沉默下来。 “耐雪,”他轻轻摇晃着她。“告诉我,你不是决定坦白吗? 告诉我!”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 “也许——我发觉所有的一切是那么丑恶,那样的——全无价值!”她低声吐出这两句话。 “所以你万念俱灰?”他望着她。 “是吧!”她不置可否。“或者也是大彻大悟!” 他望着她,好久,好久,她突然又笑起来。 “妈妈一直希望我成为淑女,可是我离家出走,跟一个她眼中最坏的男孩子同居,”她对自己很苛刻。“妈妈希望我有成就,能保障她晚年的生活,我却犯了法,盗用公款,我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别人对我的希望,我做不到,我希望得到的东西,也永远不属于我,快乐从我身边经过,却永不驻足!” “然而——这并非事实!”他轻拍她。“相信我,这并非事实,所有的一切——必然好转!” “我不希望你安慰我,”她摇头,今夜看来,她已摆脱了身上曾有的阴影、压力,她变得硬朗。“思尧,私人的感情是一回事,我们不能混为一谈!” “你担心什么呢?耐雪,”他笑起来。“本来早想告诉你,却怕你——哎!我曾一再问你有没有困难、麻烦,我说过帮你的,你说不出口,我也就不提了。事实上——会计主任早告诉我关于你的事了!” “什么?!”她听得呆了。“你早知道?” “是!比你想象的还早,会计主任不可能糊涂,晚一天入账的钱也会影响账目平衡,何况——那么久,”他温和又小心地。 “你知道我多担心,看你矛盾挣扎的样子,我甚至无心工作!” “你们为什么不拆穿我?”她问。有一丝受愚的气愤。她绝对想不到他早已知情。“这是虚伪,是假慈悲!” “别误会,耐雪,”他抓紧她的手,就怕她会离开似的。“我了解你的一切情形,如果由我来拆穿一切,岂不太残忍?我宁愿你告诉我!” “现在讲完了,我——走了!”她挣脱他的手站起来,“思尧,别告诉我你已经一替我解决了这事!” “耐雪——”他尴尬了,好像做错事的是他。“耐雪——” 扔了两张钞票,他追着她出去,她没有坐车,沿着马路边往前疾行。 “耐雪,耐雪——”他奔跑着追上去,并一把抓住她。“别这样,我只是想帮忙,相信我,绝非——讨好你,我不是那种人!” 耐雪泪流满面,什么也不说的只是往前走,思尧只好跟随着,一步也不放松。 “耐雪,你要到哪儿去呢?这么晚了——” “你不要理我,我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她哭泣着,终于停在一个黑暗的巷口。 “就算你怪我,能不能给我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呢?”他真诚地说。 “我不是怪你,只怪自己,”她吸吸鼻子。“思尧,为什么我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 “事情并不糟,只要你平静下来,理出一个头绪,”他安慰又鼓励着。“怕的是你拒绝一切!” “但是——我还能去公司上班吗?”她又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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