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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雪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漂亮得爽朗而且朴实,她永远不会穿稀奇古怪的衣服,永远不会梳稀奇古怪的头发,永远不会在脸上抹稀奇的颜色。衬衫裙子,T恤牛仔裤,素着一张白皙端正的脸,嘴角永远流露一抹不经意、不在乎的微笑,还有那一头中分齐肩的直发,一眼望去她是个学生,家庭良好的学生,也是个很受男孩子欢迎的人物。

  她和文莲个性并不相同,思想也不接近,她们合得来是很奇怪的事,许多同学都不明白所以然。文莲和助教程之洛的事同学都知道,是一段公开的恋情,耐雪却——怎么说呢?她没有固定的男朋友,也不对围绕身边的任何一个男孩子好一点,她总是一视同仁的和他们交往,很理智,很大方,也很坦白,她不给男孩子怀太多“希望”的机会,所以男孩子也算不上失望。二十岁还不到,或者她把眼光放在更远的前方吧!

  下课铃声响起,教授合上书本离开,耐雪迫不及待的就往外跑,她要在五分钟下课的时间里跑到训导处借电话,还得赶回三楼的教室,她怎能不跑?才出教室,笑容展开,脚步也一下子收住了。

  “文莲,怎么回事?正预备去打电话问你呢?”耐雪看见文莲站在走廊上。

  文莲摇摇头,沉默地走进教室,把发呆的耐雪扔在一边。耐雪好意外,谁惹了文莲呢?一句也不说的就离开,把人家的好心好意当垃圾般——耐雪皱皱眉,很快地跟进教室。和文莲相交这么多年,她非常了解文莲,若非有事、有烦恼,文莲怎会如此?

  文莲已坐在位置上,半垂着头似有无限心事,从旁边望去,她似乎还哭过,哭——耐雪吃了一惊,大清早为什么哭!这是迟到整节课的原因吗?

  耐雪很是善体人意,文莲既不愿说,当中必有苦衷,在以往的日子里她们虽无话不谈,虽相知甚深,她也无权强人所难。她也安静地坐下来,就在文莲的旁边。

  几乎有两分钟这么久的僵持着,文莲摇摇头,十分不安地望着耐雪。

  “放学你陪我一起走,好吗?”文莲说。

  “当然!”耐雪答应着。令她惊讶的是文莲眼中除了不安还有恐惧。恐惧?!为什么?她不敢问。“程之洛上午没有课,不在学校吧?”

  “是——”文莲睁大了眼睛。“别让他来!”

  “谁让他来了?”耐雪大惑不解,文莲着了魔吗?她不正常得离奇。

  “哎——我是说——”文莲摇摇头又摇摇头,终于说,“傅天威回来了!”

  “傅天威?!”对这段情耐雪是了解的,不仅了解,她还颇为同情,一粒在泥土中挣扎着向上、在阳光中发芽的种子,她认为比温室培养的名贵花草有意义。“他——去找你?”

  “他威胁我和爸爸,”文莲眼圈儿又红了。“他像个疯子一样,我怕他——等在校门外!”

  耐雪有一刹那间的沉默和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她不认识天威,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却对他一直颇有好感。文莲和程之洛好起来的时候她曾劝过文莲,至少该告诉天威一声,让天威死了对文莲的心,但——也许文莲认为不重要吧!文莲并没有那么做,现在天威回来了——会怎么样呢?天威是个不好惹的男孩,她知道!

  “等在校门口最好,你干脆告诉他一切,大家都不是小孩,我想也不会怎样,”耐雪安慰她。“躲着不是办法,总该有个交代的!”

  “我已经告诉他了,他不听,还直冲爸爸的公司,”文莲不安地玩着铅笔袋。“他那个人——什么都做得出!”

  耐雪想一想,也不该全怪天威,不是吗?他怎么知道山盟海誓的爱人已经变了心?他怎么知道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换了任何一个人怕也会激动,也会不能控制,若是真爱,必然受伤,不是吗?

  耐雪心中同情天威,却不想说出来,她是第三者,她虽然能够比较公平,却也不该多话。

  “如果早些告诉他,大概也不会有今天了!”她说。

  “早些说也只不过把今天提早来临,他——是不讲理的,他认为他才是对的,别人都错!”文莲愤愤地说。

  耐雪轻叹一声,不再言语。恋爱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就算不讲理,就算所有的缺点都变成优点,爱情消失了,就连优点也变了不能忍受的错;人,就是这么反复,这么自私,这么莫名其妙!

  “你答应陪我啊!耐雪!”文莲追问。

  耐雪点头,上课的铃声也响起来。如果她能帮忙,无论对文莲或是天威,她真愿尽力!

  又上了三堂课,才结束上半天,下午是没课的,她们都预备回家。

  文莲还没出教室就开始紧张,虽然她力持自然,看来就是不同于平日。耐雪反而十分镇定,反正也躲不了,不如开门见山地谈清楚,以后各人走自己的路,谁也不来麻烦谁岂不是好?

  走在校园里文莲更是不安,她似乎草木皆兵了。

  “你这么怕傅天威,为什么不叫家里的车子来接你?”耐雪不明白。“要不然叫程之洛来也好!”

  “别叫之洛来!”文莲叫起来。“不能让傅天威看见他,傅天威——会杀人的!”

  “哪有这种事?”耐雪绝对不同意了。“如果傅天威真如你说的那么没有人性,那么野蛮凶恶,以前你怎么会跟他那么好?爱得几乎脱离家庭?”

  “以前——小,不懂事!”文莲讪讪的红了脸。“只选漂亮的男孩,而且那时——他也不像现在!”

  “现在他是受了伤的野兽,对吗?”耐雪开玩笑。

  出了校门口,文莲一把抓住耐雪的手臂,神经质的四处张望,很意外也很幸运,傅天威不在!

  “他——他不在!”文莲透一口气,略为发青的脸也缓和下来,她真是吓坏了!

  “也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差劲。”耐雪带着轻微讽刺地说,“这个时代那还真有失去了爱人就活不下去的事吗?”

  “耐雪,你笑我!”文莲也笑了。“不是他活不下去,我怕他——报复,他说过的!”

  “是你傻,他是官校的学生,真敢杀人哪?”耐雪说。

  “别人不会,傅天威——”文莲说不下去。她是了解天威的,天威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男孩,他可以自动放弃,却不容人抢夺,他宁可弄得两败俱伤,身败名裂,也绝不肯为了任何原因而妥协,他就是这样的人!

  “算了,我们坐车回去吧!”耐雪伸手招一招,对面横街正好驶出一辆计程车,司机停车在她们面前。“我送你或你送我?”

  耐雪领先上车,文莲也跟上去。

  “上了车我就不怕,停在大厦门口,几步就跑进去,有管理员在!”文莲拍拍胸口微笑。“我送你吧!”

  “其实有什么可怕的呢?感情的事又不能强抢,也不能勉强,傅天威也一定明白。”耐雪靠在椅背上。“你这么怕,是不是有愧于心?”

  “也——不能说是愧,”文莲不以为然地摇头。“那么久的事了,他又一直没消息——算了,别提了!”

  文莲摇摇头,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天威现在没来,她也不必这么痛苦地烦自己吧!沉默了一阵,突然之间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坐直了,互相惊异地望一眼,有默契似的一起朝司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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