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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曾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光芒,似乎——怨毒。

  他在旁边的电话亭打电话,出来时,本已丑恶的脸红了就更加难看了。

  “好,这是地址。”他说了。“你自己去。哼!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姮柔皱着眉头,不看他也不理他,反正有了地址,她自己会去,以后——一怕和这人没关连了吧?

  等曾雄走了十分钟,她才预备叫车,这时,有辆汽车缓缓驶到她身边停下。

  “陆健?”她望了一望,意外的叫。

  “上车吧!我送你去。”他微笑。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儿?”她惊讶。

  “亦天让我来的,”他老实说:“那种地方——你一个正经女人去不方便。”

  “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她问。

  “红灯区。”他简单的。

  红灯区!她大吃一惊,居然会是个风化区,陈先生叫她去那儿开会?

  或者只是开她玩笑?捉弄她?

  陆健不再说什么,汽车如飞船向前驶。

  “亦天——又怎么知道我去那儿?”她居然也能改口叫亦天的名字了。

  “你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他笑。

  “你们真是——情报人员?”她不能置信。

  “怎么不说间谍?”他不直接回答。

  “你们是吗?”她再说。

  “有些类似吧?”他不置可否。“你进去后要做什么?”

  “他们说开会。”

  “我会在外面等你,直到你出来。”他说。

  “但是——他们若知道你在外面,你会有危险。”

  “我会小心,”他不在意的笑。“我是有备而来,而且还有车,怕什么?”

  “如果他们知道你送我去——”

  “他们更不敢为难你。”他笑。

  她想一想,实在弄不懂他们。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是他们那种人的看家本领。

  果然,陆健的汽车把他带到一个她不能想象的地区,当街站着拉客的莺莺燕燕,门口把风的大汉,缩头缩尾的男人,真是红灯区。

  “我——”她好畏缩。“我怎么进去?”

  “你这样子,人家会看出你的不同,”他安慰她。“看情形吧!”

  车停下来,他指指前面一幢四层高的住宅。

  “就是那儿!”

  她望一望,没有莺燕,还好!只有两个壮汉类似把风的人站在那儿。

  “我——自己过去?”她心怯的。

  “我看着你进去,有什么不对我的车会冲过来保护你,你见势不对就立刻上车,知否?”陆健说。

  “我记住了。”她点点头。

  “其实,你们是自己人开会,怕什么呢?”他笑。

  “第——次——我好怕。”她拍拍胸口。

  “快去吧!”他鼓励她。

  她吸一口气,推门下车,慢慢的朝那随房子走去,很顺利的就进去了,壮汉一句话也不问。

  他们认识她吗?

  进了屋子,是一个大厅,果然不象红灯屋,一个女人也没有。

  “请这边。”突然有个中年人在她背后说。

  姮柔吓了一跳,随中年入进入另一间屋子,然后,上楼梯到了二楼。

  “他们都在里面。”他指一指。

  姮柔推门进去,长方桌前果然坐了十多个人,其中有陈先生、有白翎、有曾雄。

  “你来了!”陈先生指着旁边的一个空位。“坐这儿!”

  她默默坐下,垂着头,不敢和任何人招呼,但她觉得每个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她——就是我提过的新同事G十九。”陈先生说。

  G十九!原来她也有个代号的。

  微微抬起头,看见许多张陌生又冷漠的脸,都不特殊,都难记忆。

  “她现在做斯亦天那一单案的线人。”陈先生又说。

  “斯亦天——真如你所说?”有一个人提出问题。“你是不是查清楚了?”

  “是。有人证。”陈先生微笑,很自得的。“他就是另一个新同事曾雄。”

  曾雄站起来向大家鞠躬,他的视线掠过姮柔,她觉得似有刀划过。

  “他和斯亦天同乡,一起长大。”陈先生说。

  “我还是觉得有疑点。”又一个人说。

  “什么疑点,我可以解释。”陈先生说。

  “说不出具体的,但我心里觉得不妥。”那人又说。

  “是心理作用。”白翎尖声的。“他曾伤了我们不少手足,大家应记得。”

  “我们也伤了他们不少。”又有人说。

  姮柔觉得奇怪,亦天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或是什么仇恨呢?

  他们似乎分成两派,一派是陈先生那边,一边是存疑派——或说反对派,亦天——到底为什么事呢?

  “总之我们不能放过他,”陈先生慢慢的,冷冷的说:“他对我们的威胁太大。”

  “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有人说。

  “是真的。”白翎突然指着姮柔。“G十九可以作证,她是斯亦天最接近的人!”

  她是斯亦天最接近的人?她呆了!

  这是——什么话?她能证明什么?

  26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姮柔还是觉得迷糊。

  那样一个似开会又不似开会的聚会,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就讲斯亦天,正的反的纠缠不清,到大家离开也没有什么结论。

  这是开什么会呢?

  她出来时看见陆健的汽车还在,竟然也没有避嫌的上去——她根本没想到避嫌。

  只有白翎看她一眼,却也没出声。

  在屋子里争论两小时的人,在门边不到半分钟就一哄而散了,是训练有素?

  姮柔现在更迷惑了,到底他们要她做什么?

  陆健在办公室完全不提昨夜的事,她也只好不出声,看亦天,也是若无其事状。

  所有的人都那么沉得住气。

  她又想起那些人说她是亦天身边最接近的人,这——怎么说起的?她根本不怎么接近他!

  该是小美,她现在住亦天那儿。

  吃中饭前,她收到一张小纸条,夹在公事里面:“请到楼上一趟。”没有称呼,没有签名,字写得狂放不羁,这是亦天写的?她不确定。

  直觉上,亦天的字不该是这样,他是深沉,严肃的,但那字狂放不羁,这岂不矛盾?

  但外表的亦天真和他内心一样?

  午饭之后,她静悄悄的上了楼。

  开门的是亦天,他似乎在等她,房于里没有别人,小美,阿婶都在楼下。

  他们都没有说话,有默契似的对坐着。

  其实姮柔心中很别扭,越来越觉得单独面对着亦天是件极不自然的事。

  “我要你来——一我想知道昨夜你们的情形。”他凝望着她,非常真诚。“你若认为可以讲的,你就讲,否则我不会勉强你。”

  “昨夜根本没有事,”她说。很轻松的。“只不过说起你,有些人和陈先生的意见不一致。”

  “请详细的告诉我。”他的身体因专心而前倾。

  “有人提出你是否如陈先生所说的一样,”她说:“看来他们对陈先生的一切存疑。但陈先生极肯定,他还提出人证——曾雄。”

  “曾雄?”他冷冷一哼。

  那样一个人,仿佛全不在他眼睛里。

  她喜欢他这种态度。

  “但是我并不知道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他们都没有提!”她又说。

  他沉思着,好长一段日子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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