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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有人卻為此而失去生命。”他說。

  “那是意外,我并沒有令任何人死。”她強硬的:“我做的事——我不后悔。我走了!”

  大家都沒出聲。

  周寧走到門邊,曉芙突然說:“周寧,我知道你不是這?硬心腸的人,你真不后悔?”

  周寧在門邊微微一停,大步而去。晃眼中,仿佛看見了她的淚水。

  她不后悔?

  周寧辭職,雋之也借這機會向公司拿了大假;雖然他并不真覺得累,但所有的事加起來,令他心緒不寧,完全沒辦法做事。

  曉芙回美國去了,昨天走的。

  她并不想立刻走,留在香港可以陪他;可是他堅持:“我若有空,有心情,我會來找你。”

  當然他有空,他正在放大假;有“心情”——是什??她不太了解,但希望他能有,能去找她。

  雋之留在香港參加了恩慈母親的葬禮。

  也不能算葬禮,骨灰火化了。是恩慈替母親開的一個小小追思禮拜。

  人很少,氣氛肅穆,半小時已結束。

  天恩陪著恩慈;還有一個安詳、沉靜的三十歲左右婦人,大概是恩慈同事。

  恩慈一直表現很冷靜、堅強,沒在人前留過一滴眼淚。

  她父親沒有來。

  當然,一個失去知覺、思想的人來了也沒用。

  而且他們不是注重形式的人。

  追思禮拜結束,恩慈看看雋之,對天恩說:“你們請先回去,我想和雋之談談,”

  “好。”天恩和那安詳的婦人,還有另外幾個同事一起離開了。

  雋之伴著恩慈從教堂出來。

  這一次他們雖然并肩而行,距離很近,不知道為什?,雋之心中的感覺完全不同了,再也沒有那些情情愛愛的感覺。

  他覺得恩慈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有一種很“永恒”的友誼。

  是,就是這幾個字,很永恒的友誼。

  “你會不會笑我荒謬?為這樣一個女人在教堂舉行追思禮拜?”她問。

  “不。人死了一切也都煙消云散;如果她是教徒,上帝自會潔凈她。”他說。

  “謝謝你這?告訴我。”她顯得意外,又十分高興:“她——的確是教徒。”

  “事情弄成這樣——很抱歉。”他說:“很多事的確因為我而起。”

  “怎能怪你呢?要發生的事始終要發生,”她淡淡的:“我接受得來。”

  “你是我見過女性中最堅強的。”

  “我必須堅強,誰能被我依靠呢?”她搖頭:“她——母親最后見到我,還是有羞恥心的。”

  “那是個復雜的悲劇。”他說。

  然后說了周寧的“故事”。

  “我也猜到了。”恩慈苦笑:“要不然她沒有理由這?恨我、仇視我。”

  “只是因為車禍而把你牽進漩渦,我極不安。”

  “事情過了,算了。”

  “你——有什?打算?”他問。

  “我?”她看他一眼:“我以不變應萬變,”她說:“我記得我曾經把一切告訴過你,我注重原則,我會照我決定的做下去,不后悔。”

  “你說過奉獻給工作,不結婚。”她點點頭。

  “恩慈,有時候也不要太強硬。你一個人維持你和父親的生活,真的很辛苦。”

  “我說過,命中注定我是個‘捱’的人。”她還是淡淡的:“我認命。”

  “天恩同意你這?做?”他忍不住問。

  “當然同意。我們是志同道合的好同事。”她說:“他給過我很大的鼓勵和幫助。”

  “我——似乎不應該為你再擔心什?了。”

  “你呢?聽說你在放大假,而周寧也辭職了。”她說。

  “是。我在放大假,曉芙也回美國看家人。”

  “對以后沒有打算?”她望著他:“至少——去陪陪曉芙,或者接她回來。”

  他沒有出聲,不知他心中在想什?。

  “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到任何女孩子比曉芙對你更關心了。”她說:“曉芙此去——不會回來香港住了。”

  “什??你怎?知道?”他吃了一驚。

  “昨天臨走前她給我電話,”恩慈漠然望住前面的路:“她誤會了——些事,她讓我照顧你。”

  “她——這?說?她真的不回來?”

  “是。她說過已辭職,預備回去另找工作。”她點頭:“我告訴她,我不是照顧你的人,我另有工作。”

  雋之皺著眉,十分不安。

  “她一句也沒跟我說。”

  “我想——她也誤會了你。”恩慈說:“所以趁有假期,去美國找她。”

  他沒出聲,”臉上已有猶豫之色。

  “其實,你是喜歡她的,只是還沒覺察。”她笑起來:“你們原是青梅竹馬的。”

  雋之不再說“不”了,因為他覺得心中矛盾得厲害,回去找曉芙的愿望越來越是強烈。

  “至于我——你是歉意加內疚還有些補償的心,你以為是感情,但錯了。”她理智的分析:“你這樣的人怎能喜歡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這不是你的個性。”

  他望著她,自己也迷糊了。

  是這樣的嗎?好象是,又好象不是,誰知道呢?但是想去找曉芙的念頭越來越更厲害。

  “我說的是真話。”她笑:“請相信我,我是旁觀者清。”

  “你一直是旁觀者?”他問。

  “一直是。”她極之肯定:“我不是那種可以亂放感情的人,我認定了你只是好朋友。”

  “你知道嗎?真是奇怪,現在我的心申,也感覺到你是我的好朋友,很好、很好的。”他居然孩子氣起來:“那種友誼是永恒的。”

  “對了,這不是很好嗎?”她開心的:“這些時間來,最開心就是聽你講這句話了。”

  “是不是我一直以來帶給你很多麻煩和困擾?”

  “有一點點。”她淡淡的:“做為一個女孩子,也頗感榮幸。不過我是立定主意的,我把一生奉獻工作。”

  “我現在相信并十分敬佩。”

  “不必用這?嚴重的字眼來形容。”她笑:“在現實社會中,我想,有許多人像我一樣,我們受環境及各種因素的影響形成這種意愿。你不同,你應該回去找曉芙,不要傷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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