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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明柔笑笑。“可欣,告诉我真话,中坚是否在追你?为了这句玩笑话,我受了一肚子气。”

  “我们是同事,也是朋友。”可欣答。

  “谁都看得出他对你有好感。”

  “那是他的事。”可欣依然淡漠。“他有权做任何他喜欢的事。”

  “那么你呢?”明柔得寸进尺。

  “你要我怎么答?我没有任何感觉,我们是同事,是好朋友,如此而已。”

  “是好朋友——你自己承认的”  “明柔,”以战沉着脸再一次提出警告。“不要问这些无聊话。”

  “对妈咪来说,这是头等大事,”明柔笑。“我关心才问。”

  “我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已足够,”可欣表明立场。“谢谢你的关心。”

  道声晚安,她径自离开。

  剩下明柔与以战,你眼望我眼,气氛一下子就降成冰点,凝固起来。

  “告诉我怎么回事。”明柔声音冰如刀锋。

  “甚么怎么回事?”以战忍着性子。

  “你们喝牛奶的事。”她脸色极难看。

  “有甚么事?我出来喝牛奶,过了一阵她也来了,如此而已二

  “如此而已?!不是约好的?”她不信。

  “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尽是无聊事?”以战按住怒气。“我们都该尊重自己。”

  “你有尊重我吗?”她仰起头。

  “当然尊重你,我满足你的每一个要求。”

  “每一个要求?”她哼哼冷笑。“我要与你同房,你答应了吗?我要求提早举行婚礼,你肯同意吗?凭点良心。”

  “这原是我们共同的约定。”

  “那个时候没有她,明柔彷佛豁了出去。“你对她比对我好。”

  “怎能这么说?理智些,她是以哲的末婚妻,以哲去了,我能不对她好些?”以战发怒。“以哲是我手足兄弟。”

  “好得过分,好得令我看不过眼。一明柔尖刻的。“你忘了我是谁?”

  “不要无理取闹,妈咪听见会不高兴。”

  “一边是妈咪,一边是以哲、可欣,我呢?里外不是人?”明柔的声音益发尖锐。

  “别这样,”以战急红了脸。“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

  “你不肯顺我心,我也不顺你意。”  明柔摆明不肯罢休。“你以肯不是这样对我。”

  “以肯——怎么一样?”以战逼急了。“你能使所有的事变回以前一样?”

  明柔的脸色大变,定定的盯着他好久。

  “我明白了!”她冰冷又尖锐。“谢谢你现在告诉我,我总算明白了。”

  “你在说甚么?我甚么也没告诉你。”以战着急。“明天早晨再谈,好不好?”

  “还谈甚么?”明柔指着他鼻尖,提高声音尖叫。“再明白也没有了,你变心,你只对她好,你——没良心。”

  傅太披着晨褛,睡眼惺忪,张皇不安的出现门边。看见争吵的两人,惊得呆了。

  “你们——做甚么?”她颤声问。

  “你问他,你的宝贝儿子做了甚么?别把甚么错事坏事都推在我身上。”明柔不顾一切。

  从来没有人对傅太用过这种态度,意外吃惊的她连话也说不出。

  “不许对妈咪无礼。”以战吼叫。

  “我就是这样,你能怎样?”明柔已不顾一切。“老实告诉你们,我受够了,受够了。”有工人奔上楼上,一看这情形,吓得掉头就走。护士也抱着惊醒哭泣的世达跑出来,不知发生甚么事。傅家祖屋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就算两年前父亲傅士善要带小情人赴欧洲都没这么乱。

  “这——这是怎么回事?”傅太手足失措,明柔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发了疯。“阿强,你告诉我。”

  “回房去,明柔。”以战压下了所有的情绪,以平稳正常礼貌的声音说“所有的事明天再谈,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

  “不要笞覆,叫她出来,我要她亲自告诉我,是否勾引了我的丈夫。”明柔气焰高张,得势不饶人。

  “阿强——”傅太吓得倒退两步,摇摇欲坠。明柔说的是甚么话?勾引丈夫。谁?  “你太过分了,”以战气得发抖,再也无法自控。“住口,不许再胡说下去。”

  “你叫她出来,叫呀,”明柔笑得惨烈。

  傅太望着明柔一阵,转身对以战说

  “不要再吵了,给大家留点面子。”摇摇头,慢慢走回卧室。

  护士也识趣,抱着仍在哭闹的世达,转身回房。这种事,避之则吉。

  剩下他俩,突然就安静下来。

  以战望着明柔,明柔回瞪着他,有种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味道。

  “回房吧!”以战暗叹”口气,轻扶着明柔的肩,送她回房。“明天再谈。”

  声音、语气都疲乏而轻柔,显得万般无奈。明柔是聪明的她没有预计事情会闹得这么大,惊动了傅太。现在以战送来一个台阶,她也乐得走下来。

  她针对的人由始至终都没出来。

  回到自己房里,不由暗叹失败。她以为这么一闹以战必然屈服于她,至少,两人不必再分房而居。听见他关上房门的声音,眼泪忍不住摘下来。

  她是个失败的女人,她不得不承认。

  软的、硬的以战都不变,仿成一道铜墙铁壁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以前绝对不是这样的,不能说言听计从,至少温柔体贴,他变心,一定是这样,就是为了沉可欣。

  会不会因为同情而渐渐爱上她?一定是这样上定是!

  她该怎么做才能自保?

  钱,她是有了,拥有一半以战的财产︵虽然四分之一替世达监管︶,她不再希罕。人——以战,她是付出真感情的,当初虽是极力讨好他,却真是拍拖,是恋爱,现在——她甚至得罪了傅太。

  今夜,她是完全失控。

  怎能不失控呢?当她看见以战居然和可欣深更半夜一起喝牛奶,又谈得这么好,她能不又妒又惊吗?更害怕的是沉可欣会抢了她的地位——她真有这种感觉,从第一眼看见可欣时她就感觉到。  上帝,请给她抢回以战的力量,她是真爱他,只要他回心转意明柔愿把那二分之一的财产还给他,真的,天地良心。一个女人拥有大量金钱而失去了深爱的男人,日子怎能好过呢?她愿意放弃一切换回从前。

  明天,她将面对怎样的场面?

  几乎捱到天亮她才睡着,醒来已是八点。立刻翻身起床梳洗更衣,早餐桌上只剩下一份碗碟。

  “大少呢?”她问工人。

  “上班去了。”

  “还有——可欣呢?”再问。

  “老太带可欣小姐去庙里上香。”工人有点害怕。“家里没有人。”

  明柔放下心来,至少不必面对尴尬场面。昨夜的一切她的确后悔,正如以战所说。太过分了。她怎么变成这样呢?仿佛一个魔鬼钻进了身体,变得不是自己,连自己也害怕。

  匆匆用完早餐,看一眼世达,坐司机车去上班。

  以战、中坚都已在公司,不见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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