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严沁 > 情在深时 >


  “根本不成理由,”她不示弱的扬一扬头。 “第一,我根本没有答应一起去吃牛排,第二,那些照片根本无所谓,我原也不打算看,第三,我的‘斗室’中阳光灿烂,我根本不必外出也能享受它!”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他摇头笑骂。 “限你五分钟上楼换衣服,我带你去旅行!”

  “自说自话,莫名其妙!”她不认真的。“谁答应你了?”

  “答不答应我都来了,我这人绝不肯不战而退,达不到目的绝不罢休,你考虑吧!”他好整以暇的盯着她。

  “你真无赖!”她笑。奇怪的,她竟欣赏这无赖,或者不过分的无赖,是性格的表现呢!

  “快点上楼!”他指指楼梯。“我不会等得太久!”

  她歪着头俏皮的咬着唇,她似乎在考虑,心中却早已答应了,和斯亦凡共度一个周末,岂不比刚才安排的节目好得太多?“既不愿等,我也不换衣服!”她看看自己的牛仔裤灯心绒外套,换什么呢?又不是赴宴!

  “好!这就走!”他眼光一闪,是赞美。 “不过,我还是喜欢你那条怪棉裙!”

  雅之不理他,对门边的女工阿月交待一声,请阿月替她锁门,就这么随他出去。

  门外停着一辆两百CC的大型摩托车,车头上挂着两个硬壳帽子,他随手递一个给她。

  “带上,上车,”他命令着。“坐稳点,抱牢我的腰,撞伤你是我的责任,跌下来可就要你自己负责了!”  “你能不能说句好话呢?”她戴上帽子,坐在后座,又抱牢了他的腰。 “真作怪,到你家这么近的路,又是帽子又是车,像要长途跋涉呢!”

  “谁说不是!”他说着,摩托车嗖的一声就飞了出去。

  雅之只听见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速度快得睁不开眼睛,。她是第一次坐这吓人的玩意儿,只得动也不动的抱牢了他的腰,闭着眼睛任他飞驰!

  似乎越来越快,车还没停止的意思,去那儿呢?他温州街的家早该到了啊!勉强睁开眼睛,什么地方呢?似乎是往景美、新店的方向,真要长途跋涉?

  她也不问,来都来了,问又如何?而且她心中对他的信念十分坚强,她肯定他不是坏人,她真是一点也不担心,去任何地方和去他家又有什么不同?

  又向前飞驰一阵,过了新店,折人一条窄窄的石子路,这可颠簸难行了,坐在摩托车上比走路还受罪,何况他还是开得那么快。再过一阵,石子路走完了,摩托车也突然停下来。

  雅之睁开眼睛,跳下车,这是个怎样奇妙的地方?四围可望见的地方全是竹子,粗粗细细、深深浅浅、老老嫩嫩的竹子,右边的竹林外,却是一个好大好大的池塘,塘里生满了荷叶,绿绿的一大片,令人全身舒畅。

  “这是什么地方?”她深深吸一口气。 “你怎么发现“这是我的私人风景区,”他开玩笑。 “是我专有的。”

  “总是胡扯,”她娇俏的白他一眼。 “准是你什么女朋友带你来过,对不对?”

  “现代那找得出这么朴,这么素,这么‘出世’的女孩子?”他瘪瘪嘴。 “跟我来!”他拖住她的手,大步朝池塘那方向走去。

  “一片竹林,一个池塘有什么了不起?”他说: “有竹林的地方多了,有荷叶的池塘更数不尽,来吧!”

  一口气绕过了池塘,又是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显然是人为的小路,完全不落痕迹,好像竹子是天生,小路也是天然的。小路的尽头是——怎么说?几间茅舍?却是怎样的茅舍呢?

  那根本是完全用竹子编织而成的屋子,连屋顶,连窗户,连门都是粗细不同的竹,看来古雅朴抽,却气势不凡,一种超凡脱俗的清秀,一种不沾人间烟火的飘逸,什么人住在这儿?这样的不可思议!

  “喜欢吗?”他伸开双手,深深吸一口气。

  “很惊奇,很意外,”她老实的说: “我没想到现代的台北附近有这样的屋子,也根本没有想象过,叫我来参观,来玩玩,我会喜欢,叫我来住,我不习惯!”

  “说得很好,很诚实,”他拍拍她。 “当初我发现这儿也是这么想,毕竟我们是世俗人,缺少仙气,灵气!”

  “你发现的?有人住吗?”她眨眨眼。

  “不知道,也没见过人,”他摇头。 “这不必研究,我们坐一坐,休息一阵,呼吸一点灵气,抖落一身的俗尘,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就怕主人不欢迎!”她小声说: “我们到池塘那边去吧!”

  “放心!就坐在竹林里,我来过许多次了,”他仍旧握住她的手,带她退回竹林。“从没有人干涉过!”

  “我猜是个隐士,世外高人!”她压低了声音。

  “还练武功,修仙呢!”他笑。

  坐在竹林的地上,真觉得舒畅、清新,就连那空气中的温度也好像降低了。

  “怎么发现这儿的?”她好奇的问。

  “我说过,我是个‘不安于室’,无法把自己拘于一隅的人,”他半开玩笑的。 “当我觉得心中塞满了废物、废气时,我就会到处乱走,乱跑,找一个能发泄的地方,静一静,呼吸一下,再回到家中,我又变成全新的人了!”’

  “你有很多这样的地方?”她问,很意外的。

  “不算多,也不算少,”他耸耸肩。 “台北的俗气已经蔓延出来了!”

  “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就这样的寻觅?”她沉思说:“你是现代的、野心的、不羁的,是不是?”

  “我却是矛盾的,”他笑,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有双重个性,双重人格!”

  “是吗?”她皱皱眉,有的时候,她真分不出他话中真假。

  “很可怕吧?”他揉揉眉心,很不自然的掩饰。

  “不是可怕,是奇怪,”她说: “尤其奇怪的是,你怎么会让我来?”

  他不出声,脸上闪过一抹特别的神色,整个人突然间就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做什么,似乎突然间就忘了身边还有个人。

  “喂,你怎么了?”她问。这人莫非有毛病吗?

  他直瞪瞪的听着,就是不声不晌,脸色也变得沉寂,刚才的得意,刚才的神采飞扬都消失了。

  “想吓我吗?没这么简单的,”她推推他。“我才不会上你的当,更不会害怕。”

  他还是不响,眉心也紧紧的皱在一起,像是被打扰了一样。

  “喂!斯亦凡,你说话啊!”她叫起来。“莫名其妙的不出声,你发神经吗?”

  他睁开眼腈,漠然的看她一眼。

  “走吧!我们回去!”他径自跳起来,往竹林外走。

  “喂!喂!等我。”雅之也跳起来,奔跑着追上他。这人怎么回事呢?说变就变,无缘无故的,在一秒钟之内就趣味索然了似的,“你不能不带我回去!”

  “那也说不定!”他跨上摩托车,戴上帽子,发动了引擎,吓得雅之慌忙跳上去,,还没坐稳,已射了出去。

  雅之紧紧的环抱住他的腰,这一刻——奇异的,她觉得他的身体也都变冷了,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情绪变化得那么突然,刚才——可是她的话得罪了他?她没说什么啊?什么原因使他由晴变阴?或是——竹林里的灵气触动了他心里某一根不明的神经?

  像来时一般的风驰电掣,他们回到市区,根本没有让雅之开口表示意见的机会,当车停了,她能睁开眼睛时,已停在那幢小小的、精致的、与众不同的米色屋外。

  雅之默默把帽子脱下来,又默默的挂在车头,他依然那么漠然骑在车上,无论如何,这是令雅之尴尬不安的,她有个感觉,似乎真是她得罪了他!

  “我想——我回去了!”她还是保持好风度,她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也问心无愧。“谢谢你刚才带我去那个地方,再见!”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走,她几乎猜得出来他必然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状。

  “慢着!”他怪叫起来,回身就捉住了她的手臂。“谁说要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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