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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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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怎么想到这些了呢?这么可怕的事——但愿这次得救的人会情况好些,他们获救得早,一定不可能像以前那个那么糟的,是不是? 太阳慢慢上升,院子里、街道上的水退了,人们也陆续起床,开始一天的生活。 雅之把干了的报纸放在父亲书桌上,喝一杯牛奶就去清理院子,奇怪的是她一夜没睡,居然精神很好,一个钟头后,小小的院落又井井有序了! 正中起床之后有他一定的工作,运动,早餐,看报,也看一点书,十点钟的时候,他换好衣服预备出门。 “去哪里?爸爸,”雅之从院子里进来。“有的地区恐怕积水未退呢!” “不妨,我去学校看看!”正中说:“吹了一夜风,我得看看校舍有没有损坏!” “我陪你一起去,好吗?”雅之说。 “不用了,只是看看,”正中摇头。“不用动手修理的!” “那么你早点回来吃午饭!” 正中笑一笑,穿好皮鞋,拿出拐杖。 “志文今天会来吗?”他突然问。 “不会吧!”雅之呆怔一下。“我让他三天后才来,今天才第二天!” “你这孩子!”正中拍拍女儿。“你是折磨他?还是考验他呢?” “都不是!”雅之脸上笑容消失。“我是为自己找一个藉口,也可以说——垂死挣扎!” “垂死挣扎?”正中停住正要迈出去的脚步。“怎么说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我快要沉下去了,”雅之故作轻松的笑。“我要试试看志文是不是我的一块浮木!” “奇怪的道理!”正中不懂,打开大门往外走。 雅之回到房里洗干净手,娜蒂也来上工了,她已买来今天要吃的菜,匆忙的到厨房去洗、去切、去预备了。 门铃又响起,不是志文,该是谁? “君梅!”雅之高兴的嚷。“是不是和旅行社那个西班牙混血的朱花拉斯旧情复炽?怎么这样久见不到你人影?” “哪有什么新情、旧情,像你吗?”君梅卷起被街上积水弄湿的牛仔裤。“我来看看你今天有什么节目,两天没有出大门,闷得慌!” “你这不安于室的女孩!”雅之开玩笑的骂着:“你就要有祸了!” “谁有祸呢?”君梅毫不在意的笑。“我看你这回逃不了庄志文的情网,他撒的是天罗地网!” “我又不是犯人!”雅之皱皱眉。“怕什么天罗地网?” 君梅若有所思的凝视她一阵。 “雅之,你心中还不曾真真正正发生过一些事,像发生在斯亦凡身上的一样?”她问。 “君梅——”雅之的脸一下子变了。 “抱歉,抱歉,”君梅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就像在台北的冬天一样。“我只是听见一些风声,许多人在传说庄志文要订婚了!” “什么人在传?”雅之睁大眼睛。“不是说我吧?” “很多人,”君梅耸耸肩。“华侨社会不大,庄志文之是视线的焦点,他最近总陪着你,听说还安置了那群酉楼门外的乞丐,雅之,你也不能怪大家传得厉害,庄志文从来没有这么热心过啊!” “这——多别扭,”雅之非常不满。“传来传去,万——最后不是这样,岂不——令人难堪?” “只要你点头不就行了?”君梅了解的笑笑。 雅之咬着唇,摇摇头又摇摇头。 “我——答应三天后给他回答!”她说。 君梅眼睛一亮,高兴得跳起来。 “那是说——雅之,他已经求婚了?”她叫:“为什么要考虑三天?难道你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不——我说不上来。”雅之又摇头。“就算我答应他订婚。君梅。我——哦,你明白我的!” “你真是死心眼儿!”君梅叹息。“斯亦凡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你竟会为他痴得如此这般?” “我想——是缘分!”雅之低下头。 “才怪,有缘分的话会弄成今天?”君梅完全不同意。“而且——斯亦凡所作所为也太过分。尤其对你。我——我——哎,我也不了解,为什么他要那样对待你!” “他心理不平衡——”雅之冲口而出,立刻不再说下去。“哎——过去的事也别提了!” “那么你是会对庄志文点头的了?”君梅追问。她是个热心的朋友,她比雅之还紧张。 “不点头——是跟自己过不去,”雅之轻叹一声,也不知是惋惜?或是满足?“志文对我实在很好,而且他本身实在是很难得的人!” “这就对了!”君梅透一口气。“我还——真担心你会发傻劲儿!” “我想——人是很卑鄙,很自私的,”雅之笑了。“当得不到最向往东西时,往往会抓住另一样,而这一样却并非他所真心希望的!” “这怎能说自私呢?难道除了斯亦凡,你就一辈子不嫁?”君梅不以为然。“斯亦凡在台北都失了踪呢!” “我知道他——”雅之说溜了嘴。 “你知道他什么?”君梅盯着她看。“雅之,难道——你们还有来往?联络?”“不,只是一个地址,”雅之透一口气。君梅是惟一的一个可以谈亦凡的人,她不必再隐瞒。“我不能肯定是不是他的,但一佳儿转交给我的,她说——可能有用!” “回马尼拉之前你见过林佳儿?”君梅怀疑的。“你从来没有提起过!” “不,是佳儿交给志文转交给我的,”雅之说:“当时我已去机场。佳儿和志文同时去找我而碰到的!” 君梅咬着唇,沉思半晌,突然大笑起来。“天下竟有这种事,如果因为这个地址而使志文失去你,这恐怕也是天意!她说。 “不——”雅之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困难的说:“地址也没有用。因为只是佳儿给我的,不是亦凡!” “你这痴心的丫头!”君梅忍不住骂。“斯亦凡那么骄傲的男孩子,你难道还想他自动回头,低声下气的来求你吗?我告诉你,他宁愿痛苦得死掉,也不会对你低声下气!” “谁要他——低声下气了!”雅之的脸红起来。 君梅打量她一阵,无言的叹息了。能令雅之笑,能令雅之哭,能令雅之快乐,能令雅之痛苦,能令雅之脸红,能令雅之痴心一片的,只有亦凡,那是心理的自然反应,与任何条件无关,爱情,是毫无道理可讲,也永难要求公平的! “雅之,如果你答应了志文,下学期你就别再回台北了!”君梅再叹一口气。 雅之自然明白君梅的意思,她们是心思相通、青梅竹马的伴侣,她们互相实在太了解了。 “不回去——对我是好,但我不甘心放弃中文,”雅之说:“我念得不错,还有两年就毕业!” “你自己考虑清楚!”君梅语意深长。“做了庄志文的未婚妻,稍微走偏了半步,都影响重大呢!” “我——明白,”雅之点点头。“但是——我怎么会走偏半步呢?” 君梅摇摇头,再摇摇头。 “雅之,我问你,”她认真的对着雅之。“你能知道如果你再见到亦凡的情形吗?” “我——”雅之想一想,脸色变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再见到亦凡——再见到亦凡会怎样?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什么事都可以预测,惟独这件不能,也许有千个可能性,也可能——哦!再见到亦凡会怎样呢?“我不会再——见到他!” “天下的事有绝对的吗?”君梅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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