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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在曼谷下飞机了!”倩予大笑。“我说过,杜非是我儿时的朋友,他要去曼谷义演。”

  大泽在电话里有一阵沉默。

  “倩予,我妒嫉你和杜非是儿时的好朋友。”他说。

  “大泽,你——开玩笑。”倩予一震。

  “我说真心话,”大泽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及你和杜非那么长久,不是吗?”

  “你孩子气。”倩予吸一口气。大泽极少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么露骨,他是成熟的、含蓄的,今夜他怎么会突然沉不住气了?

  “不是孩子气,”大泽轻轻叹息。“我有威胁感。”

  “杜非威胁了你?”她故意说。她是明白他在说什么的,却故意装做不懂。

  大泽没有直接答覆,又停了一阵,他说:“倩予,你愿不愿意做九月新娘?”

  倩予大吃一惊,连话也说不出了。

  九月新娘,大泽是在求婚了,是吗?这——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拒绝大泽?!不、不,他是她身边最好、最靠得住的男朋友,也有好背景,但答应他,她心中又有莫名其妙的不甘心。

  “大泽,很意外,我没想过这件事,太突然了、太快了,你不觉得吗?”她困难的说。

  “你可以不必马上回答我,”他是善解人意的。“一星期之后,我们再次在台北碰面时,你再告诉我。”

  “大泽——”她有点感动。他是个好男人,答应他是会有幸福的,她知道,可是——“我告诉过你关于百合的事,你考虑过吗?”

  “那是问题吗?”他笑得好平和。“你的女儿当然也就是我的女儿,我爱你,倩予。”

  倩予鼻子酸酸的,第一次,有男人正正式式向她求婚,不计较她的过去,爱她的女儿,她真的感动。

  “无论如何,大泽,我感谢你这么对我说,”她的声音哽住了。“你给我信心和勇气。”

  “你是值得的,倩予。”他只这么说。

  倩予努力的抑制了心中的波动,使情绪稳定下来。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倩予吸吸鼻子。“我从来没说过关于百合父亲的事——”

  “那不重要,真的,”大泽立刻打断她的话。“重要的是你和百合的幸福,是吗?”

  倩予点点头,再点点头。

  “我几乎忍不住想答应你了。”她说真心话。

  “我不想你在感情冲动时答应我,你好好考虑一星期。”他是那样的宽厚。“夫妻相处该是一种信任。”

  “既然不想去夜总会,你就休息吧!”大泽说:“其实我也已经上床了!”

  “上了床的人还想去夜总会?心野。”她笑。

  “不——主要的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坦白的。“你若不在,我睡不着。”

  “大泽,你知道一件事吗?”她说:“这两年来,你实在影响我很大,我也变得宽厚,温文和平静了!”

  “很高兴你这么说,真的,”他开心的笑。“这表示我很有希望了?”

  “事实上,我身边没有其他比你更好的男孩子。”她说。

  “杜非呢?”他问。

  “他不算,他只是儿时的朋友,”她立刻说。既然大泽不想知道百合父亲的事,她就不必节外生枝了。“就好像士廉、心颖他们一样。”

  “我从来不担心士廉,我感觉得出,你们之间没有情感关联。”他说。

  “你真那么在乎杜非?”她笑。“那岂不太傻了?”

  “也许我傻,但——今夜我有勇气向你求婚,实在是因为他。”他坦白的。

  房门在响,是同民的日籍空姐美智子回来了吧?

  “好,我们明天再聊,我反锁了门,美智子进不来。”她从床上坐起来。

  “替我谢谢她给的情报。”他说。“晚安。”

  放下电话,倩予就这么赤看脚,穿着睡衣奔过去开门,一边用英语说:“抱歉,美智子,门反锁了,”她拉开门。“我正在——”

  门外站着的不是美智子,不是能想像的任何人,不是应该在这儿出现的——竟是杜非。

  “你?!”倩予傻了、愣了。“怎么会是你?!”

  杜非摊开双手,视线凝定在她脸上。

  “既然你不能在曼谷停留一夜,那么——我就来新加坡。”他说。是诚恳的。

  倩予征一怔神,醒了,立刻为身上的睡衣而窘迫,她不能这样子见他,还有——她急切的看一眼胸前的玻璃鸡心,她已收好。

  “你——等一等,我换衣服。”她的心又不安又乱,杜非怎么突然来了呢?

  “站在门口等?”他笑了。

  “你——进来,我去浴室换。”她迅速拿一件衣服闪身奔入浴室。

  她听见杜非进来和关上房门的声音。

  她感觉到心跳得好厉害,脸上又不受控制的发热,杜非竟然追着来了,这——这——

  换好衣服,她好费力的令自己稳定,才慢慢走出去,杜非正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我不能在这儿招呼你,”她考虑着说:“聊天也不方便,我的同房美智子就要回来了!”

  “飞机上那个短腿的日本妹?”他说。

  “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好吗?”她不高兴。“无论如何她是我同事。”

  “忘不了,大泽英雄也是。”他笑。

  她看他一眼,拿起皮包转身往外走。

  “其实你不该来的,你知道——这没有用。”她说。

  杜非不响,跟在她背后走。

  “我也住这酒店,房间不大好。”他说。

  “你可以换酒店。”她不客气的。

  她无法对杜非好像对大泽一样,假装也不行,见了杜非,她只想折磨他。

  “不行,你住这儿。”他笑。

  她只带他到楼下咖啡室,很光亮,很没情调的地方。

  “为什么不去夜总会?”他坐下。立刻,四面八方有人望过来,他是杜非,全东南亚的人都认识。

  “没这必要。”她说。

  “对我友善一点嘛。下午在飞机上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他说:“记得吗?”

  “你来得大突然,我没有心理准备。”她说。

  叫了饮料,他仍是凝望她,望得她有想逃走的念头,杜非的凝视好霸道。

  “刚才我在门外,好像听见你在跟人讲话,”他停一停,又说:“但是房间里又没有人。”

  “我正在讲电话。”她淡淡的。是友善了一点。

  “谁?!大泽英雄?”他笑。

  “是他。”她坦白承认。

  “他实在是近水楼台,机会太好。”他说。

  “他人好。”她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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