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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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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后才正式见到她。”恺令说。 “以前你见到我时从未说我像冷夫人。”佳儿似乎想探索什么。 “我是见到你脸上的胎记才联想到的。”悄令笑。“以前你脸上化妆遮去了,是不?” “你认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璞玉问。她没有心情谈佳儿脸上的胎记。 “除了再等一阵,我想不出什么办法。”恺令摇头。“或者——该通知台湾司烈的母亲?” “该吗?”璞玉呆怔一下。“为什么?” “他们是母子,不是吗?”悄令说:“我只是这样提议。” “好。我通知。”璞玉点头。“顶多我跑一趟台湾,明天一早就去。” “或者等你回来时司烈就自动出现了。”恺令说得很轻松。 “董女士,请问你元朗的别墅到底在哪里?我们几乎找遍了元朗。”阿尊忽然说。 恺令说了一个地址。 “我们去过那条街,但没有看到古老大屋,一间旧些也没有。”璞玉反应迅速。 “我的别墅是西式的,才建好五年。”恺令笑。“什么古老大屋?” 阿尊、恺令、佳儿相对愕然。为什么一提到别墅就自然想到古老大屋呢?是他们自己一厢情愿的错。 第二天清晨璞玉运气极好的在机场临时补到一张机票,跳上第一班往台北的飞机,她去见司烈那隐居的母亲。临走时她说:“希望我还记得那曲折的山路,能找到那地方。若能赶上最后一班机回来,我会在机场给你们电话。” 佳儿独自在家等着。她心绪极端不宁,一直用电话和上班的阿尊保持联络。 “璞玉能带回什么消息吗?或者司烈的母亲肯一起回来?”她不安的问。 “司烈不可能永远不出现,就算有意外也必有消息。”阿尊说。 “会有意外?” “事情到现在我也不敢再说什么。”阿尊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等璞玉回来吧。” 璞玉的电话是在晚上八点钟打来的。 “我在桃园机场,半小时之后上飞机,你们来接我。”她匆忙说:“见面谈。” “有消息吗?”佳儿叫。 她已收线。 那一个多小时时间真难捱,佳儿和阿尊宁愿站在人头涌涌的候机室里也不肯再守在家里。他们急于见璞玉。 璞玉大概是那班机第一个冲出闸的人。她沉着脸紧闭着嘴,仿佛受了愚弄似的在生气。一见到阿尊,立刻说:“去找董恺令。” “果然与她有关?”阿尊叫。“司烈母亲说了些什么?” 璞玉的神情好古怪,似怀疑又似不能置信,很矛盾古怪。 “司烈母亲和董恺令是旧相识,不但如此,还因为她而弄到目前的境地。”她说。 “说清楚些,我不明白。”佳儿说。 “她俩为一个男人而反目,司烈母亲个性刚烈,爱恨分明,弄成——目前的样子。” “哪一个男人?目前什么样子?” “司烈的父亲。”璞玉皱眉,似乎不想多谈这题目。“伯母目前——不愿见人,她说,若司烈有什么事,必与董恺令有关。” “怎么会这样?司烈难道不知道董恺令与他父母之间的事?”阿尊说。 “司烈不知道,很早他就被送去外国读书,他一直住校,他并不知道董恺令。” “但是董恺令必然知道司烈。”佳儿说。 璞玉吸一口气,重重的点点头。 “她自然知道。”她说。 三人面面相觑。若是这样——他们想到事情可能比他们猜测的更严重。 “去董恺令家没用,她必不承认。”佳儿说。 “去她元朗别墅。”阿尊把车来个大转弯。“趁她还没有防备前。” “别忘了是她提议我去台湾。”璞玉若有所思。“她是故意让司烈母亲知道的。” “那——又怎样?”佳儿骇然。 “是个陷阱。”阿尊说。 11 困在那古老的屋子里到底有多少天了呢?司烈竟无法真确的算出来。也许七天,也许八天,他真的记不清,或许才六天。他的感觉是再不放他出来,他会疯掉。 一直海阔天宽四海为家的他,怎受得了这样围困的折磨?那种精神上的束缚比肉体更难忍受。他真的不明白,什么人要对付他。 几天前他已经知道,这绝对不是开玩笑,没有人会这样开玩笑的。 这些日子里食物不缺,每餐菜式还都不同,但他已越来越没食欲。他不想入睡,也不敢入睡,那种虚幻与真实不能分辨的情形实在太可怕,太痛苦。他用尽了全力支持,他要清醒,他要保持清醒,但——他已疲倦得更难支持,他知道,每分钟他可能入睡,他——他—— 他又入梦了罢? 他又看见那古老的火车站,那条路,路两边疏落的房屋,路尽头古老的大屋,楼花铁门开着,走进花园,推开木门,看见屋里耀眼的光亮和类似掌声的喧哗。又站在那道高不见顶的木楼梯,莫名的恐惧往上涌,挣扎着想醒来,他已走在木楼梯上,一级又一级,终于到了顶,那扇好熟悉的木门。他曾经在真实上推开过门,看见里面已见过干百次的情形——门开了,紫檀木的供桌,桌上的鲜花,供果,深垂的深紫色丝绒窗帘。门边有些檀木的雕花屏风,该看见迈进门的纤细女人脚,带羽毛球的白缎鞋——不,不,没有女人脚。他已站在供桌前。是,他已站在供桌前。第一次站得这么近,近得看见香炉里的灰。啊,墙上有男人照片,从来看不清的男人照片,蓦然抬头,他看见了照片中的男人——不不不,他听见自己尖锐惊恐干涩的声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照片中的男人竟是他。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在刹那间捉住他,转身欲逃去,看见门边凝立的女人。女人——他看见纤细的脚,带羽毛球的白缎鞋,滚墨绿缎边的同色丝绒旗袍。视线不受控制的往上移,往上移,他看见那张脸—— 那张熟悉的似在梦中出现千百次却从未真正的面对的脸,那——那—— “恺令。”他又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是充满惊喜、意外、激动的声音。 但是恺令脸上怎么会全无表情,怎么冷硬得像个面具?她眼中那像刀般的光芒划过他的脸上,他竟觉得疼痛。 她是恺令?或是个像她的女人? “恺令。”他向前一步。 像面具般的恺令突然起了变化,可怕的笑容一下子布满面上,像爬了满面的毒蛇。司烈只听到那凄厉的笑声,一阵又一阵,忽远又忽近,意识又是一片模糊。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觉依然在那房间里,依然坐在墙角的沙发上。 刚才那又是梦!不不,那可怕凄厉的笑声仿佛还在空气中。恺令那张脸的确是真真实实的,不可能是梦,梦不是这样的。 梦境不可能真实成刚才——刚才他见到的那样。是,刚才他是“见到”。 但梦中那女人怎会是恺令? 他想大概自己真的疯了,美丽典雅高贵的骄傲的恺令怎么变成梦中的女巫一般?他不能这么梦,他不做有损她形象的任何事,即使梦也不行。悄令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他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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