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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不是,不是这样,不可能——你是哑的,每个人都说你是哑的,你不能说,不许说,不——”

  她的疯狂动作叫每个人都吓了一大跳,警员和传宗同时用力拉开她,谁知她有那么大的手劲,硬不肯放手。

  冬姨被捏得几乎昏倒过去。

  “放手。”警员逼下得已,用拳头打她背脊,痛极了她才放手。

  “为甚么打人?警察打人,警察打人——”她尖声怪叫,一边仍向冬姨扑去。

  “心月,安静一点。”江中月城府深沉很多,一把抱住她,用力扯到一边,

  “陈冬妹又不关我们的事,你不必紧张。”

  江心月怔怔的望着大家,她知道做错了,她的话和行动已引起大家怀疑。

  她闭紧了嘴不再出声。

  “你不许她说甚么?”警员感兴趣,“你和陈冬妹之间有甚么秘密?”

  “为甚么不间陈冬妹?”江中月狡猾极了。

  “陈冬妹若能讲话,两位还能安坐此地吗?”警员也不示弱。

  “为甚么不能?我们没做过亏心事,谁也不怕。”江中月理直气壮,“你现在审陈冬妹,我们要求离开。”

  “不能离开,你们或者很有兴趣听下去,看下去。”警员奸像胸有成竹,“你还没说为甚么半夜闯入别人卧室?”

  “我是管家,我一直照顾她——”

  “你来应征当我们管家,到底有何企图?”曼宁忽然问。

  “我只为生活,做一份工作而已。”这话江中月大概已想过千百遍。

  “你从来没说是她——江心月的姐姐。”

  “你们一直歧视心月,认为出自欢场的女人都不好,我为甚么要傻得讲出来?”

  “你分明有企图——”曼宁还要说,中途却被希仁打断。

  “等所有你用的药物、食品化验出来后,她有没有企图就一清二楚了。”他说。

  “你们——你们——”江中月脸色大变。

  忽然间,蹲在冬姨身边的传宗说话了。

  “冬姨表示——她去助养我是因为姐姐,也就是陈菊妹的要求。”他说。

  “为甚么?”警员追问。

  传宗把视线放在冬姨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

  “因为——传宗身世可怜。”从未讲过话和出过声的冬姨突然开口,声音虽然生硬艰涩,然清清楚楚,是她在讲话。

  屋子里每个人都惊呆了。

  传宗张大了口不能置信,他呆呆的望着冬姨,自己反而不会说话了。

  希仁、曼宁和家仪也怔住了,这不可能。

  江心月、江中月姐妹更像见到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连意识都消失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好一阵江心月才尖叫,那声音有如夜枭。

  “冬姨——”传宗意外之余,激动的泪水流下来。他一把抱住地一边说:“原来你能说话,你不是哑的,太好太好了。”

  震惊过后,等大家恢复平静,警员才说:

  “现在你可以把心中的一切告诉大家。”

  “陈冬妹,你是魔鬼,你——你竞骗了我们,我们竞也蠢得信了你,你——”

  “她们再也玩不出花样,你放心说。”警员微笑,换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如果我不扮哑,我活不到今天,”冬姨慢慢的,略生涩的说,“即使我扮哑,经过两次受伤和昨夜的事,也九死一生。所有的事都是她们姐妹和姓魏做出来的。”

  江心月想站起来申辩,口唇只动了一下却没有行动。自冬姨出声后,姐妹俩的气焰已一下子消失,脸色死灰。

  “她们做了甚么事?”曼宁第一个忍不住问。

  冬姨望着曼宁半晌,眼泪夺眶而出,突然跪在她面前。

  “夫人,我——对不起你。”

  “这是甚么话,请起,请起。”曼宁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扶起冬姨,“你在我们家一再令你受伤,我内疚才是。”

  冬姨又沉默半晌。

  “我讲出来的事是我扮哑半生的秘密。本来我以为不可能有这一天,也没有人肯相信我,但鬼使神差,命中注定似的,情形变成目前这样。传宗竟得你们夫妇爱护重用,冥冥中必有定数,天网恢恢——这是报应。”

  大家听冬姨说了这么一番话后,都摸下着头脑,你望我我望你,不明白她想说甚么。

  “冬姨——”传宗皱眉。

  “殷传宗——是你们的儿子。”她认真无北、严肃又肯定的宣布,像宣布第三次世界大战般。

  这消息一下子震裂了所有人的心。

  惊愕、意外、不能置信、不可思议,又有着莫名的喜悦,释然,恍然大悟,许许多多说不清的感觉。希仁和曼宁,家仪一起望着传宗,传宗也望着他们,大家都呆在那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边又传来江心月惊心动魄的尖叫,“不可能——他不可能留到现在,不可能——”

  “你说的——可是真的?”曼宁颤抖的,眼泪已唏哩哗啦流下来。

  “绝对真实。我姐姐菊妹临死前告诉我的大秘密,并要我立刻助养传宗,将来若有机会可会你们相认。菊妹临死前是良心发现。”

  “不——不——一江心月仍茫然尖叫。这竟然是事实,令她大受刺激。

  “告诉我,到底是甚么回事?”希仁觉得自己全身乏力,站也站不稳。这事太——出乎人意料之外,这——简直——他说不出自己的感觉。

  “菊妹是江心月的心腹,江心月当年和顾夫人皆怀孕,而且同月生产。江心月想的好计,硬说自己早两天出生的婴儿夭折,事实上却把你们的儿子换走,让菊妹送回乡下送给人。菊妹虽然贪江心月的钱,心却没那么坏,把孩子送到保皇局而没带回乡下。这件事本来没有见光的可能,传宗也永远不知自己的身世,但江心月不放心,找人撞伤菊妹,想死无对证,临死时菊妹良心发现,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她为我生命安全担心,便叫我扮哑,让我去助养传宗,并好好待他。这就是整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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