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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可若接过酒杯说谢谢,仰头一饮而尽。

  “甚么时候要的酒?”令刚问。

  “刚才。”她含糊的应着。脸上浮起红晕,眼中有着光彩。

  酒的影响?这么快?

  令刚张望一下,窗外乌云密布,气压很低,天气和上午起飞时不同,黑压压的,就像他的心情。他伸手握住可若的手,她的手脚发烫,彷佛一股滚烫的血液在里面奔腾。

  “别害怕,”他安慰着。“我们并没有危险。只是被逼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我不害怕。”她发亮的眼睛盯着他。“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飞机降落了,在跑道上滑行一阵就停在一块空的停机坪上,并没有靠近机场大厦的空桥。空中小姐报告请旅客留在座上,要等汽车来接载,因为机场繁忙,没有空桥。

  有些人坐着,有些人却急不及待的站起来,秩序尚算良好。一个坐在令刚他们斜前方的中年商贾模样的男人转头对他们微微一笑。

  两人都呆住了,监视他们的人?陈炳权派出了多少人?落这么重的本,这次要他和外景队带多少货?

  等了几分钟,头等舱的机门打开。有旅客站起来,却被空中小姐阻止。门开处走进三个神色严肃的大汉。

  “林小姐。”

  刚才递酒给可若的空中小姐站在可若旁边,用力地点一点头。可若紧握着令刚的手站起来,彷佛有默契地点点头。三个大汉一言不发拥着他俩迅速走出机舱。

  “甚么事。”令刚又惊讶又紧张。

  可若拍拍大汉,悄悄地指一指刚才跟他们微笑的商贾男人。大汉目光如电的看那男人一眼,那男人立刻色变。

  大汉招手,飞机下原来已站满了人。便装的、军装的,还有荷枪的野战部队——野战部队?

  令刚吃惊意外,一抬头,看见机场大厦顶上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

  台湾?怎么可能?台湾?他把视线移向可若,她兴奋和紧张兼而有之,还有更多的欣慰。

  “怎么回事?”他问。

  随大汉召上的两人已上飞机把那商贾般中年男人“请”了下来。看情形,显然一切早经妥善布置,但怎么可能?

  怎么会?可若用了甚么方法?

  令刚心头七上八下,乱七八糟,叹息又庆幸、怀疑又不安、担心又欣慰,矛盾零乱得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被带上一部汽车开走,回头望望,整架飞机都被荷枪的野战部队包围,所有的旅客一个也不许下来。

  他们和商贾似的中年男人被分开两处,那男人险色阴沉恨恨的盯着令刚,好象想把他吞下肚子。

  令刚没理会他。事已至此,坦然些才对。

  “你不怪我吧,令刚。”可若始终握住他的手,轻声问。

  他摇摇头,又莫名其妙地苦笑。“我下不了决心。或者你是对的。”他说。

  冗长的问话就在机场的隔离房间中进行,令刚是超级巨星,在台湾同样红,询问的人非常客气,非常优待。他还是告密人呢。

  令刚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坦然相告,也说出这几年完全受制于人的事实。可若并不知内情,但她一直陪着他,给他莫大的精神支持。

  “我们已第一时间知会香港,相信他们也采取了同样行动,”问话的办事员笑。“因为你们的机智,香港的毒犯全无防备,他们还以为飞机已到东京。”

  “我们不知飞机上还有多少他们的人。”

  “放心。你们指出那男人会告诉我们一切,”办事员十足信心。“这是大案,尤其方先生是名人,我们特别慎重。”

  “他会怎样?有罪吗?”可若问。

  “我不能告诉你,我不是司法人员,”那人笑。“但方先生帮助破案,该是有功。”

  “我想知道香港方面的消息。”令刚说。

  “放心。我们一直有热线联络,一有具体消息,我会告诉你们。”

  有另外的办事员进来。

  “行李箱卸下来了,他们很狡滑,但我们也不蠢。有收获。”他说。

  令刚透一口气,果然,外景队里藏着陈炳权他们的货,他们利用他每一次机会。

  “你知道吗?其实反国际贩毒组织已开始注意你和你背后的人,”办事员微笑:“这次就算你们到了纽约,也不会这么容易过关”

  令刚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他以为这是最后一次,想不到竟是可能他后悔一辈子的一次。他若在纽约被捕,不只身败名裂,恐怕比死更惨。冷汗从他额头冒出,他惶恐地望着可若。

  是她救了他。是她。

  “我们已替你们安排住处,接受二十四小时保护,”那人和悦的。“你们绝对安全。”

  他们被送到一处住宅,外表看不出甚么特别,但里面仿如铜墙铁壁,机关重重。四周还有便衣人员值勤。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令刚急切的。“你彷佛神通广大,你怎么做的?”

  “很简单,我写了张纸条给飞机师。”

  “甚么时候?我怎么全不知情?”

  “记不记得,小女孩在飞机上找你签名,她给我灵感。”

  她慢慢说:“那时我全无把握又害怕又紧张,第一次去洗手闲时向空姐娶了纸笔,第二次再去时写的,我请机师飞到台湾,因飞机上有大量毒品。”

  “机师相信你,这是你的运气。”

  “我写得很恳切,而且说明你是超级臣星,被逼做这事,”可若说:“我是孤注一掷,纽约,东京不能去,香港不能回,我只好选台湾。”

  “为甚么不早告诉我?”

  “没有把握,一点也没有。机师很可能不相信,我一直担惊受怕,但不能不做。”她脸上浮起兴奋红晕。“直到那空姐递给我一杯酒,那是我们约好的暗号。”

  他凝望她,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又是怜爱,她改变了他的一生。

  “你该改行去写剧本。”

  “谁说不是?我的广告剧本全是自己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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