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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然后,她就陷入沉思,整个人安静下来。

  当她安静下来时,只像一只惹人怜爱的美丽小猫。任何男人看见她蜷伏在那儿的神态都会心动,楚楚可怜的神色,雪白而性感的颐和背,还有那静止的彷佛温柔。

  凯文觉得自己一手一额都是汗,刚才地的话像一轮机关枪的子弹,打得他全身都痛。

  她是不正常的,谁能帮她?

  发生在他们三个人身上的事──他现在才有点了解。

  谁都无辜,谁都可怜。谁都受了伤害。但一切应该停止。

  义不容辞的,他要出点力,做点事。

  他耐心地守在菱子的旁边,让她慢慢安静、平定下来。

  “对不起。”她抬起头来,又变回刚见面时的抚媚。刚才那个张牙舞爪的女人彷佛根本不是她,是另一个像她的女人。“我吓看你。”

  “很荣幸能听见你心中的话。”他很真诚。他这么说显然令她意外。他是素施的朋友。

  “你很难得。”

  “我是大家的朋友,尤其曾先生。”

  “不需要提醒我,他是我的米饭班主。”她笑。从每一个毛孔透出的柔媚。她是个尤物,真正的尤物。

  “我的希望是大家都快乐。”

  “你快乐吗?你得不到她。”她盯看他。

  “快乐。我从未想过要得到她。”他坦然,“看到她快乐,我已很满足。”

  “我做不到,我妒忌心太重。”

  “曾先生对你极好极好。”

  “是。他给我全世界。”她感叹,“但是──”她没再说下去。推餐车的侍者送上下午茶。就在她的套房里,他们吃看刚好的点心,清香的薄荷茶。她的话已转到好远、好远,再也接不上前面的。然后他告辞,已是黄昏。

  站在街头犹豫了一会,他到酒吧。范伦飞外地的日子素施就投入工作,免得胡思乱想。她正坐在休息室里对看电视。

  “不要太紧张,飞机比汽车安全。”他说。

  “还没有晚餐,一起。”她站起来,“镛记。”

  他无言的伴看她走到镛记。对看她,他不知该怎么讲,或是该不该讲,她那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心,不知能否承受。他显得出奇的沉默。

  “有心事?”她发觉了。

  “哦──范伦甚么时候回来?”

  “明天中午。”她下意识的看表,“现在已在飞机上。从法兰克福回来。”

  “这次回来休息多久?”

  “半个月。”她喜悦的,“这次最久。”

  “有没有想过一起出去旅行?”

  “为甚么?”她怀疑了,敏感得惊人。

  “不不,你们从来没有一起旅行过,也许会是另一种极好的感觉。”解释得并不好,她望看他半晌。

  “不要让我在阴影中。”

  “告诉我发生了甚么事。”她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看来竟有点苍白,像受了惊骇。

  “你——要有点心理准备。”他叹口气,“她回来了,一个人。”

  她睁大了眼睛,瞳孔却收缩得好小,那个“啊”字没有叫声,却写在脸上。惊慌不已过后,变得呆怔。

  “下午她找我。”他坦白说出来,他希望帮到她。“她说了她和你的事,我相信她是心理不正常。她应该感激你,却因极度自卑或其他理由而变得忌恨。她——唉。”

  “她怎样?告诉我──”她神经紧张。

  “她──要破坏,要抢夺。”

  素施眼中的光芒迅速闪动、变化看,她心中定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起伏,但她脸上却全无表情,就算凯文也完全看不出她在想甚么。

  10

  “素施──”他万分不安,不该告诉她的,是不是?可是她该防范,该有心理准备啊。

  “喝酒。”她召来侍者要了酒,仰头一饮而尽,脸上立刻浮上红晕。

  “我只想帮忙,希望你有所预备。”他轻叹,“我是不是做错了?”

  “明天的事情明天讲。”她笑起来,彷佛已抛开一切烦恼。“我们喝酒。”

  “不要这样,素施,我会难过。”

  “我是千杯不醉。”酒令她风情万种起来,“来,陪我喝,不喝的不是朋友。”

  凯文拒绝不了她,一顿晚饭喝了一大瓶xc,她看来全无醉意,风情媚态从每一个毛孔里沁出来,令人目眩。

  她和菱子原是同一类的人,她们何其相像。

  只是她是自然流露,菱子却作状些。

  范伦同时爱上她们俩,可不可以说是爱上这种风情?这种类型?不论是她或她?凯文送素施回家时忍不住这样想。

  这是他一直并不那么喜欢范伦的原因?他一直觉得范伦对爱情并不坚持,不是她就是另一个她,先是素施,再是菱子,又是素施,现在菱子回来了,他会怎样?

  “你要好好的睡一觉,答应我。”离开时,他一再叮嘱素施。

  “你越来越像一个保姆。”她挥挥手,关上大门。凯文回家,无论如何也睡不看,他强烈的感觉到菱子包藏了一个祸心。显不得深夜,他打电话去半岛酒店。

  “忘了时间?扰人清梦。”菱子带看鼻音的撩人声音,她甚至不问打电话的是谁。

  “我是吴凯文。”

  “有甚么指教?”

  “曾先生何时来?”

  “他?”她又格格的娇笑起来,“他回不回来,并不能影响我甚么。”

  “难道你会离开曾先生?”

  “当然不会。但是我要瞒住他我在做甚么,相信她是无法知道的。”

  “你要做甚么?”

  “我要见范伦。”绝不妥协,斩钉截铁。

  “你非要素施痛苦才开心,你到底为甚么?”他不得不说。

  “心里痛快。”她似咬牙切齿,“我不能让她那么快乐,那么十全十美。”

  “你恩将仇报,你不正常。”

  “是啊。谁都这么讲,我也知道。”她的声音低沉又残酷,“但是我苦不这么做,你知道吗,我不开心。”

  “我会现在打电话通知曾先生。”他提出警告。她呆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她给了你甚么好处?”

  “没有。路见不平。”

  “路见不平。”她狂笑起来,笑声中竟有了泪意。

  “为甚么我落魄时没人路见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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