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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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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的感觉也是荒谬,”他似乎在苦笑,“明知无望的事,明知斯年——但是喜欢、爱一个人并没有罪。” “或者喜欢、爱一个人本身是无罪,”她硬着头皮说,“但涉及第三者,伤害了第三者就有罪。” “我知道——我无意造成目前的局面。”他叹息。 “是——文珠发现的?”她问。 “不,我自己告诉她的。”他说。 “你——你怎么这么做?”她啼笑皆非。“你简直——哎!你可知道这样会陷我于不义之地?” “我没想到这些,再不告诉她——我会崩溃,”他说得十分真诚,“我真的没想到。” “你自私,你说出来心里轻松了,但你害了文珠,伤害了我,你不知道吗?”她叫了起来。“叫我回香港怎么面对文珠?怎么面对公司的同事?” “我——抱歉,”他是真的后悔,“这两天我已想过了——我刚刚巳递上辞职信。” “辞职只是逃避,能解决事情吗?”她尖锐地。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问得像个孩子。 “不是我要你怎么做,”慧心吸一口气,“而是你自己该仔细想一想,这事——不容许你乱来。” “但是——” “没有但是,你去向文珠认错,努力挽回一切,你告诉文珠,你爱的是她,你一定要这么做,难道——你不爱你的孩子?”她近乎斥责。 电话里一阵沉默,然后他答应。 “我会做,慧心,你放心。”他低沉地说:“这次是我太冲动,弄得大家不安又痛苦,我——很对不起你,慧心,我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不必再说抱歉,只要把结局弄得圆满。”她说。 “我尽力。”他也透了一口气。 他也矛盾,是吧!他并非完全不爱文珠,只是——日子久了,他忘了吧? “我不接受你的辞职,”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这件事与公司无关,你还是把信撤回去吧!” “但——再面对你,是件——很残忍的事。”他终于说。 “你必须对自己残忍,明白吗?”她说。 他想一想,点头。 “好。”停一停,他又说:“斯年——知道这件事?” “不,他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她用平淡的声音说,“他没有必要知道。” “这是你的仁慈,你使我免于难堪。”他感激地。“我觉得自己扮了一次小丑。” “试试生命中的各种角色也不错,”她笑起来,“而且——斯年不在这儿。” “斯年——去了哪里?”他显然意外。 “比利时,”她坦然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 “那他——还会回来?”他急切地问。 “我没问过,他若想回来,自然会回来,否则——我问了也多余。”她说。 “蕙心,你——有什么打算?”他关心地。 “我的打算在六年前已经定好了,我没法选择,”她苦笑,“看来我——还是回来当老总吧!” 他沉默半晌,然后说:“为什么世界上的感情总是不如意?” “也不能这么说,许多事是我们自己造成的,”。她心平气和地,“路是我们自己走出来的。” “你的话——很有道理,”他吸口气,“慧心,我会照你的话去做,我没有资格伤文珠的心。” “而且你也爱她。”她说。 她又加一句:“当年你是爱她才和她结婚的,你的个性不容许你因为其他因素而随便选择对象。日子并不久远,我希望你永远记住这件事。” “我——会。”他似若有所悟。 “那我就放心了。”她真正透了口气。“你知道,连费烈都有怪我的意思。” “都是我的错,抱歉。”他说。 “祝你们幸福、愉快。”她说。 “你也是。”他低沉而充满感情地。“希望你回来时,能看见你脸上的阳光。” “阳光是反射,”她说得无奈,“我自己不能发出阳光。” “那——我祝福你。” 蕙心深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电话。 家瑞的事总算办妥了——其实,她看得出家瑞不会真和文珠离婚,他们原是有感情的。她打这个电话,也只是求其心安。 她仍然想起斯年,这是她心中、脑海中、记忆中惟一的名字。 斯年——会再回香港吗? 这次他去比利时和六年前不同。六年前他是一怒而去,冲动而去,这次——他是深思熟虑,心平气和地离开她而去,这期间有太大的不同。 斯年还会回香港吗? 这是她心中惟一的结,看来——也许这结将要纠缠她一辈子,会吗? 但——至少斯年该有点消息来。是吗? 那么大的一个人,去到比利时,总不能像石沉大海般连点回音也没有。斯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做什么?已穿起神父袍念圣经? 想着斯年穿神父袍,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她永远也忘不了他六年前的模样,洒脱,有点霸道,十分顽强,十分固执,那时他是香港最出色的王老五—— 唉!如今他穿神父袍。 电话铃响了起来,会是文珠、费烈?若是文珠,她应该对她讲什么?抱歉? “喂——我是蕙心。”她有点紧张。 “沈,是你吗?我是朗尼。”愉快、开朗的声音。 “你有急事?”她笑了。 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急事到没有,却有个你可能急欲知道的消息,”他笑,“哈佛巳愿意聘请斯年。” 她呆愣一下,斯年说过他想换过环境到哈佛的。 “但是——他不在。”她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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