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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摇头,无论如何,我已做了这份家庭教师的工作了,那位少爷是好、是坏、是乖、是顽劣,明天下午四点钟我可以知道!

  我并不怎么担心学生顽劣,我相信只要肯付出真诚和爱心,再顽劣的孩子,也能教得好。

  我有这份信心,真的!

  我又走在这条长长,直直的街上。

  真是特别,这条街竟连公共汽车——巴士也没有,大概此地所住的人非富则贵,全有私家车代步,全有自己的车房,所以没有巴士经过,也看不见计程车的影子。

  走过两家门口,一辆声音大得惊人的电单车驶过来,车上骑着一个长头发,衣衫新潮夺目的男孩子,我下意识的往旁边闪一闪,我心中一向对这种人没好感!

  那电单车和男孩子却停在我应徵的那家人门前,并自己用钥匙打开大门。

  我怔怔的站在那儿忘了走路,那男孩——也是夫人的儿子。

  富家子弟再好也不会像我们这些普通人,对不对?

  走出长街,转一个弯,我找到了巴土站。从这儿回我罗斯福路的家也很方便。

  回到家里,母亲正在厨房烧晚饭。

  “妈,我回来了!”我走进去。

  “怎么今天特别晚?你到那儿去了?”母亲问。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一份兼职家敦,教一个学生,每星期三小时,月薪四千大元!”我夸张的大声说。

  “这么好的事?每星期三小时就四千元?”母亲意外的睁大眼睛。

  我们只是个中等家庭,母亲只是个普通主妇,她是有理由意外的!

  “是啊!而且一说就成,是有钱人家,”我抓起一条酸黄瓜吃。

  “你能应付得来吗?身体能吃得消吗?”母亲关心的问。

  “没问题,只不过每星期三小时,”我笑,“明年我若出得成国,那才要真正的捱世界的。”

  “学生多大?是男是女?”母亲关心再问。

  “男的,总有十来岁吧!”我随口说,“今天没见到他,只看见了他哥哥,一个电影里才有的新潮青年!”

  “是吗?”母亲停下了手中动作,“这样的哥哥——那弟弟大概也差不多,我看你——还是算了!”

  “怕什么呢?我只是家庭教师!”我笑,“又不是应徽做女朋友的!”

  “那种新潮青年很可怕的!”母亲皱着眉。

  “妈妈,他可怕是他的事,我是老师,他还敢怎样?大不了不教。”我说,“而且那夫人很有教养、很斯文、很秀气的样子!”

  “这年来不再有其母必有其子了,”母亲也笑了,“年轻人都反叛得很!”

  “我不是像你像得百分之二百吗?”我打趣。

  “你那有我年轻时候漂亮?”母亲叫起来,“老穿牛仔裤,瘦得像个灯杆似的,还说像我?”

  “好了,好了,我是台大一根草,我妈是当年上海复旦大学的一朵花,好了吧?”我开玩笑。

  母女俩笑成一团,有时候我也觉得母亲和我之间更像一对亲密的朋友。

  “哦,差点儿忘了,”母亲一整神色,“刚才莫至刚打电话找你!”

  “至刚?他有事?”我问。

  至刚是小学时的男同学,大学又碰在一起,他比我高两班,毕了业在服兵役。

  莫至刚不是我的男朋友,至少,在我这方面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

  “谁知道!可能服役休假回家,”母亲又开始洗菜,“我让他晚上来吃饭。”

  “怪不得烧这么多菜,妈偏心,对莫至刚比对我还好,他又不是你儿子!”我嚷。

  “我没有儿子,让至刚当女婿吧!”母亲说笑。

  “你要我可不要,他那牛脾气,”我摇着头,“而且我们太热,太了解,不可能有爱情。”

  “胡扯!”母亲白我一眼。

  我笑着走出厨房!

  我并不介意母亲这么说,我知道母亲对莫至刚印象很好,他高大、正派、功课好、对人好,家世又不错,这是每一个母亲心目中的女婿对象。

  可是母亲不是我。

  恋爱的是我,婚姻是我的,并不是母亲的,所以我不介意母亲的话。

  我有很强的主观,很强的自我,我的事只由我自己决定,任何人也不能左右我,动摇我。

  过了一阵,爸下班回来,念中学的妹妹也回家,厨房里也传出阵阵菜香。

  我去打开电视,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我去!是莫至刚!”我奔出去开门。

  果然是他,莫至刚。

  为服兵役而剪得很短的头发,很朴实的一件白衬衫,浅灰长裤,展开一抹亲切的笑容。

  “嗨!问来了!”我笑。

  看见至刚我是开心的,也许因为我们从小是同学,是朋友,我们的感情经过长长久久的时间,变得有如亲手足,我真的对他像哥哥一样。

  “找了你一个下午,那儿去了?”至刚问,我们之间不需要客套。

  “应徵一份兼职,成功了。”我说,“每月有四千元的薪水,至少够我明年买机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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