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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好像还满开心的。只是她很疑惑,这种感觉叫做爱吗?

  听父亲提过,似乎爱是一种更深刻的东西,令人苦恼,令人甜蜜,令人茶饭不思。

  还记得当时爹以诗经里头的〈蒹葭〉来做了例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吟咏了一段,他低头看了女儿。

  “莲儿,明白这意思吗?”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不过从微弯的嘴角还是可以看出他在微笑。

  才十一岁的忆莲,听着父亲念着奇怪的词,哪里能懂。她把小脸全皱成一团,很努力地想,最后终于放弃了。

  “爹!我不知道。你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呀?”什么蒹葭,什么溯洄,她根本搞不懂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更别提里头的含意了。

  “嗯……这是一篇情歌,讲的是想念一个人,但那人却与自己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河水,只能看见她,却无法摸到她,即使想要渡河去找她,却又始终可望而不可即……”父亲淡淡地说着,眼神也没看自己,反而望着天边,好像在那里有着什么似的。

  对爹说的话完全不能明白,她也只能看着父亲,期待他再解释下去。不过他却笑了一笑,对她说:“你现在还小,这种男女之间捉摸不定的爱情,对你而言还太难,将来长大遇到了,就会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什么嘛!”她不满地嘟着嘴,抓着父亲的手,撒娇地攀在上头。

  “说嘛!莲儿会懂的啦!”

  看着她的举动,爹只是犬笑,戳了戳她的头……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什么长大遇到了就会知道……我现在长大了也还是不知道呀!”她趴在手臂上,长吁短叹。

  司徒焰日大概是为了让她有思考的空间,两天来,除了吃饭以外,几乎见不到他;而邀月大概是发现忆莲有心事,也不来打扰,因此她得以专心思考。不过,想得头都快裂了,她还是无法明白到底何谓爱情。

  她站起来,伸展着身子,把手往上高高地举起,然后放下。

  “唉……身体都变得没啥力气了。出去走走好了。”她决定转换一下心情。再想下去,也只是在原地打转,倒不如改变一下心情,到外头活动活动筋骨,或许能在无意中得到答案也说不定。

  她拎起裙摆,走出凉亭,一阵微风迎面吹来,将她的发丝吹了起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呀,是散步的好天气。”她看了看晴朗无云的天空,抛下了缠绕多时的烦恼,步出了冷剑山庄的大门。

  所谓冤家路窄,说的大概是这种场面吧?

  在临安城里闲逛的忆莲,因为中午时间到了,就随便找了家客栈坐下来吃饭。饭还没送上,猛地抬头一看,就看到唐心雨从二楼走下。

  原来这家客栈的二楼是供人住宿的客房,而唐门一行人就是住在这里。虽然两天前离开了冷剑山庄,但他们仍是留在临安城里,并没有回去。

  忆莲有点颓丧地低下头去,不明白为什么出来散个心都会遇到事。好不容易把司徒焰日的事暂时丢在一旁,唐心雨一出现,脑袋里又是一片混乱。

  显然唐心雨也看到忆莲了,她神色不善地往忆莲坐的位子走来,就这样站在忆莲对面,也不坐下,俯视着她。

  “喂,你叫常忆莲是吧?”

  “是没错……”

  “真是好笑的名字,有没有人叫你改名呀!”常忆莲?时常忆念着莲花?

  “想改也没法子,这是我爹取的……”忆莲歪了歪头,不明白自己的名字哪里好笑了。再说,即使如此,也没必要改名呀,她看到唐心雨一脸受不了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你……你知不知道我在挖苦你呀!”看到忆莲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她心里就有气。

  这样的女孩子有哪里好呀!那司徒焰日是眼睛瞎了吗?居然选她不选我?好歹我比她还明白世俗人情!她心里不禁有着疑问。

  “啊?你刚刚是在挖苦我?”忆莲又不明白了,为什么讲个名字、叫人改名,就是在挖苦一个人?

  看到她那副天真模样,唐心雨就有气。她一掌拍在桌面上,桌上的茶杯及茶壶都跳了起来,又落了下去,叮叮当当的声音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目。

  “哼!我看你这副样子就有气,以为只要装得单纯的模样,就能够迷得男人团团转吗?告诉你,没那么容易的事!”她劈哩啪啦说了一堆,忆莲是一句也没听懂。

  装得单纯?迷得男人团团转?是在讲谁呀?我吗?可是我真的很单纯吗?

  忆莲很认真地想着。

  一旁的唐心雨却以为她是不屑和自己说话,火气更大了。

  “喂!说话呀!”她又拍了桌子一次,声音之响,连客栈门外头的人都转头看了一下。

  忆莲还是在想着,一点也没听到唐心雨的怒吼。

  她见忆莲连睬都不睬,心中大怒!除了司徒焰日之外,她还没见过有人敢漠视她的存在,而忆莲的态度,在她眼里看来,倒像是对她这情场败将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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