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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不是的,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带你逛逛附近,接下来如果你想四处走走散心,也不怕迷路。”

  “我真的只是来玩而已。婚变对我的打击没有那么大。我与我先生之间不是那回事。”忍不住想对这位善心人士声明一下,我绝对不是那种需要爱心辅导的失婚妇人,他老兄丰沛的爱心还是转移一下目标吧,别浪费在我身上,我万万消受不起。

  他眼神又转为怪怪的了。

  “有一些热心公益的妇女都没有美满的家庭,却又必须强忍悲伤。不过我想你是不会太悲伤的,因为你很容易让男人欣赏你;加上你很开朗,所感受到的屈辱与哀伤会少一些。”

  “你为什么会一直提到这个呢?”我吃完扁食,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接着道:“一个有心为善的人,并无法兼顾所有的善事,就拿单一做照顾流浪动物的事来说好了,全台湾数量之多就够你去疲于奔命了。你再把其他有的没有的揽上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一直对我伸出援助的手,在我看起来显得多余。”

  “你讲话一向这么不留情吗?”

  “是。”我踱向梳妆镜那边,被自己凌乱如疯婆子的外表吓了一跳,拿梳子用力梳了起来。

  一时半刻,屋内气氛沉静,直到我刷牙洗脸完,出现在客厅,见他还在,我只得笑道:“别介意,我这人嘴巴一向很毒。”

  “你是个很奇怪的女人,你丈夫不懂得欣赏你是他的损失。”

  “我相信他一定明白。”老天!这个男人依然坚持要安慰我吗?我翻了翻白眼。

  他又笑了,这次笑的我莫名其妙,我楞楞的看他。

  他道:“走吧,我带你四处逛一逛。”

  “呃,好的。”

  我响应着,心中却努力想捕捉他刚才是不是有些话想说却没说出口的?望着他先行走出去的背影,外头的烈阳眩花了我的眼,也蒸蚀了我大脑内运转的细胞。

  不想了、不想了!不关我的事我又何需伤脑筋?一如我对钟昂说的,各人只需做好自己手边的事便成,其他的,大可不必插手了。

  紧跟着他的背影,我用力甩了甩头,将自己的鸡婆细胞远远甩开。

  ***

  来了花莲数天,我才知道这钟昂忙的事情还真不少。养流浪动物、买卖宠物食品兼开兽医院;有空时还充当原住民文化委员,教原住民小朋友读书识字(有些居住在深山的小朋友因路途太远而没上学校,并且必须上工)。

  看到有人那么拚,我这个以闲荡度日的人还真是感到羞愧。不过各人自有过生活的标准,我羞愧了三秒以后,就很快的醉生梦死了起来。

  老是闷在小木屋无病呻吟也不是办法,所以今日我决定让“抢钱妖女”的声威重振旗鼓。与钟老太太通完电话后,决定去帮附近的慈善机构募一些款项。

  不过首先我得知道花莲这边的肥羊在哪里。

  在抵达了一间孤儿院后,有两个惊喜等着我,一个是钟昂居然也是这里的义工兼老师。第二个是我发现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小女孩喔!七岁大小,平地与山地人的混血儿,皮肤略为苍白,简直是个活生生的洋娃娃。

  我几乎忘了来这里的原意,也停止了对钟昂的打招呼(叫住了他却没下文,留他一个人看着我发怔),因为我早把头转了九十度方位,火眼金睛垂涎的瞪向角落那个坐着轮椅、迎着春阳的漂亮洋娃娃,脚下也没迟疑的迈了过去。

  “哈啰!你好!我叫杜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美人淡粉红的唇形往上弯了弯,在讶异了半晌后,礼貌且小声的回道:“阿姨好,我叫朱娅。”

  客套且乖巧,我的脸孔差点垂了下来。

  我知道这些小孩子的,这些受到社会人士救助的人,在面对“施恩者”时只有三种表态:

  一、世故客气的表现出“受恩者”的谦卑。
  二、面无表情。
  三、反抗、顽劣,故意让施恩者难堪。

  这些都不是我要的,何况我从来就不是个施恩者。我只好努力振作,用力表现出真诚(切记切记不可以让口水流出来):“小娅,你几岁了呀?你好漂亮喔。”

  “七岁了。”她神色有丝不安。

  呀!她仍是发现我眼中极力隐藏的垂涎了吗?

  “别怕!我是好人!”为了以兹证明,我转身招手,要那个被我晾在一边的钟昂速速前来。

  “你——”钟昂踱了过来,唇角的笑容有点苦。

  “来帮我们做个介绍吧。小娅,我是他的好朋友,他是你们的老师,是好人,所以我也是好人,来握个手!”我巴巴的伸出手,想与她产生第一类接触。

  “杜小姐。”他叹息的叫了我一声,可能也对我的怪癖叹为观止。

  “什么?”我瞄了他一眼,又把眼光全放回小美女身上。

  “小娅被你吓到了。”

  “哪会巧我长得这么慈眉善目。”我抗议。

  “钟老师——”小女生怯怯的着向钟昂。

  “别怕,杜阿姨很喜欢小朋友,没有其他恶意的。音乐课快要开始了,你跟大家一起去音乐教室吧。”

  “好。”

  小女孩飞也似的将轮椅转向推走,可见我在这边没有小孩子缘,呜——我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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