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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灯不会关上,不怕的。”他拉回步伐,坐在她床沿,记起了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他们新婚的卧房,如今放她在陌生的地方,看来似乎是像要了她的命一般。所以他只好又道:“闭上眼,我等你睡了才走。”

  她摇摇头,惶然的看了华丽的房间一眼,每一个陌生的摆设都令她发抖,最后眼光只敢定在他身上,只有他是她唯一熟悉的。相较之下,对他的害怕在此刻显得微不足道。“不要——一想到你会走,我就不敢闭上眼。”

  唐彧伸手轻抚她脸,也感觉到她依恋的摩挲。

  “我不是你的父母,即使你给了我相同于你父母的信任,我仍是一名与你无血缘关系的男人。我们唯一的关系是夫妻,而这只会令我对你做出一些你害怕的事,不会只有纯然的保护。”

  他的意思会是——如果睡同一张床,他一定会脱去她的衣服,压着她身子吗?

  “但——但是我们离婚了,我知道离婚的夫妻不会——不会再有亲密——”她结结巴巴的指明事实。

  “我们尚未正式离婚。”他手指抚向她发白的小嘴。

  她摇摇头,语气有丝哽咽:

  “你会生气,每当我们那么做了之后,你都变得好生气,有一次还把门甩得好大声。我不明白如果我们那么做是你想要的,为什么事后你都变得好可怕?我好怕你生气,你一定要脱我的衣服才能一齐睡吗?”这是她多年的疑虑。亲密过程中的不适,远远不及他怒火可怖的千分之一。他那么生气,为什么却又要对她做?所以后来她以为分房睡之后,是两人真正的解脱。她不必每每为了躲开这种事而哭泣佯称不舒服。

  他们之间每一个“第一次”都代表着不幸,并且一直的恶性循环下去,他深深看着她欲泣的面孔。

  “如果,事后我不会生气,那么,一切是不是变得可以忍受?”轻声探问,屏息的等待她回应,栖放在她枕侧的另一手悄悄握成了拳。

  她迷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充满期待,眼睛突然变得好明亮,似乎有二把火在烧,然后连带使她全身也因紧张而绷紧了起来。

  “我想——”嘴巴好干,她吞了下口水:“大概吧,因为真正令我痛的只有前几次,以后其实不算痛,只是不舒服。”

  那就够了!

  突地,他低下头深深吻住她,在她瞠大的瞪视中允诺:“我今晚会留下来。”

  “谢——谢——”他的脸色变了,像当年新婚之夜那样,充满了侵略性。她又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成了一道食物被放在饥饿了三天三夜的食客面前。他——他想——?

  “别怕我,素素——请你别怕我——”他滑入被子中,小心的拥着她,双手轻柔的探入她袍子里,缓慢的爱抚她娇若嫩蕊的身躯,不敢施一点力道。

  “你会生气——”她低喃,全身不知因何而颤抖。

  “不会的,今夜我保证不会。”他吻住她。

  两人的衣物一件一件由床上滑落到地上,粗喘的男性鼻息充斥在华丽的套房内,并且在不久后加入了细细的娇吟——

  奇特的夜里,探索出了全新的体验。

  外头的寒风凄雨渐息渐止,星子悄悄露出微光,洒进了温柔的银白,为这奇异的一夜做见证。

  这一夜当然是奇特的。一对结婚七年,育有一子,并且已签字离婚的夫妻,居然在今夜才享受到了真正的洞房花烛之乐。

  七年前那一夜的梦魇,在此刻,正式远离。

  唐彧与萧素素终于真正成了一对夫妻。

  ***

  从杉林溪回来已经一星期了。与往年相同,新年与旧年的交替,只不过是换一本新日历的改变罢了,没有什么突然丕变的事件,一切都正常不已,任日子起起落落,白天黑夜如以往的交替竞走,翻转着流年。

  变的,是心情。

  萧素素总是陷入深思中,思索着自己的改变,探寻着缘由,然后任沉寂的心浮现出自鄙自厌。因为每一次的结论皆相同:她利用了唐彧。

  七年前她无法接受唐彧,是因为她的父母健在,并且有父母为她构筑着无风无雨的温馨世界,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排斥她心中不重要、不接受的人,一径的沉浸在被迫害的自怨自艾中,不愿去思索他的“坏”,其实是对她好,并且是丈夫对妻子正常的行为。

  而现在,她居然对他改观了。抽丝剥茧的思索下去,答案是不堪的——

  因为她的父母过世了,她顿失依靠,没有地方寻求温暖呵怜,她又寂寞了好些年,急切的想再寻求一份无私的奉献,因此唐彧便为她的身体所接受了,因为她要他成为她的支柱,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失去已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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