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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在此刻,在独自一人的时刻,她必须诚实的面对自己——她在乎他!在近二年来日积月累下来中,她居然开始在乎起那个强迫她生孕,几乎使她送命的男人!

  她悲惨的苦笑!一旦情妇爱上恩客,必然就是悲剧的开始。宫本瑞子是她的借镜。而他并不要一颗真心。如果她爱上他,他们之间就得划下休止符了。然后,他会将她转手送人——其他女人不都是那种下场吗?她还能有什么更高明的想法?

  所以——趁这段分开的日子,她必须学习忘记他,忘记“在乎”他的事。

  想逃开他并不代表她可以任一个又一个男人来欺凌她。他可以不要她,但不可以将她丢给别的男人。

  大概是历代以来——打从潘金莲开始,情妇便在男人笔下形容为极尽淫荡之能事,没一个能幸免。连史上唯一的女皇帝都被打为淫女,历史对女人从不宽恕。以公平理论而言,武则天如果是“淫女”,那历代以来的皇帝都可称为“淫男”。可是因为历史的记戴之笔握在男人手中,即使乱写一通,女人又奈其何?

  所以潘金莲该下十八层地狱,西门庆草草带过不忍多加苛责。也所以至今二十世纪末,情妇仍是男人眼中的“公共厕所”,可以丢来丢去,任意上。

  她的命运似乎一片惨淡呵!情妇——真是危险又没尊严的行业!男人可以正大光明的唾骂且占尽便宜,而身为情妇就标准的人尽可失、罪该万死?!

  她会有那么一天吗?如果王竞尧看出她有一丁点陷落之后,她的命运会如何?

  不能爱上他,绝对不能!

  ***

  和婚前的她比起来,结婚两个月的现在,她消瘦又憔悴。她才二十九岁而已,却像有了四十岁的老态!那个已是她丈夫的男人依然没有给予她多少关注,而她依然不敢因身分有所不同就对他质询什么!她真的不敢。只能落得自己满腹心酸与委屈。

  白天在王氏集团卖命工作,晚上回来却无人可以安慰,她完美的厨艺拴不住丈夫的心,他依然视她若无形。

  丈夫?

  黄顺伶悲哀的看着手上特大颗的钻石戒指。回想着两个月前,在那寒风刺骨的十二月天,他与她在法院公证结婚。他没有允诺神父的问话,没有在神面前说“愿意”,只从佣人手中接过一只大得嚣张的钻石戒指丢到她脚边,签了结婚证书上的名字,然后扬长而去!惹得王亿豪、法官、神父以及佣人都不知所措!而她的心再一次为他而碎。

  “但——但——那不合程序呀——”法官在他快走出大门时急急叫着。

  王竞尧狂放大笑——

  “那时你们的事!”

  “你给我站住!”王亿豪气绿了脸,吼声几乎震垮屋子!气到不能成言!

  但是王竞尧已不见纵迹——那时,黄顺伶才乍然明白,原来王老爷子根本制不住他,那么他绝对不是因为逼迫而娶她。他为何结婚?然后,心中泛起了森寒,几乎看到未来的日子不会比今日好过!

  她想了半辈子,努力了这么多年,以完美的身心给了他,就盼他感动珍惜,可是——那必然是奢想也是笑话!他明知她爱他的!

  他有碰她,但他以行动表示出他都是这么对待妓女的。没有前戏、没有温存,只有发泄——而且——他不满意她,她深信,否则他不会在几次过后往外发展!那个朱千妍与他相处的时间比她这个妻子更多。

  她能相信何怜幽已是过去式了?她有孩子可以当王牌,别人没有。

  为什么她还没有怀孕呢?她记得一个月前那一次上床并不是安全期,她以为她终于可以用孩子来绑住王竞尧的目光,可是——她没有怀孕!王亿豪已等得不耐烦了,开始质问她是否不孕。

  她知道自己的健康情况良好,可是,那也做不得准呀!在现今紧张忙碌的生活步调中,不孕而没有理由的情况一再升高,也许,她也是其中之一。

  老天,她好怕!她不能失去王亿豪的支持,否则她真的就完了。她该怎么办?如果她不孕——

  她颤抖的起身,悄悄走到他的房门口。他们有各自的房间,因为他不喜欢身上沾染女人味,也不允许他的房间有任何女人的东西。所以当他肯回“家”时,他会要求她另觅他处安身立命。然后佣人会很快的出清她的物品到另一间房去?没她拒绝的余地。

  他回来了吗?刚才似乎听到一些声响。

  推开半阁的门,她看到佣人正在把衣物放入行李箱中。

  “你做什么?”她低喝。

  男佣江莆已扣上二只皮箱,平板回应——

  “是少爷交代的。”

  才说完,更衣室的门打开,王竞尧一身白色休闲服打扮,没有看她,直接道:

  “去把车子开到前院,五分钟后上路。”

  “是。”男佣已提起二只皮箱下楼。

  黄顺伶抓住他衣袖一角,低声问:

  “你——要出远门?要出国吗?”

  他没回应,坐在床沿冷漠的看她。

  “是——公事吗?我需不需要随行?庞非没有说你近日有安排出国的事——”

  他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她,眼神难测,使得黄顺伶一步一步的后退,心跳飞快。是怕?是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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