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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后来他买得起有价值的首饰了,买来两只钻戒要换掉这只白金龙纹戒,但她却独钟这只不起眼、不值钱的婚戒,怎么也不肯拿下,耿雄谦只有任她了。

  他回家不大说外面的事,所以她顶多约略地知道他赚钱的方式是去替人讨债、打架、看场子,阻止一些人踢馆。回想最开始的日子,他身上永远有伤,有一次严重到肋骨断了七根,腿也被刺了好深的一刀,但他没有回家,只让小刘捎口信回来,说他去南部讨债,十天内不会回来。那时她一点也不相信,因为雄谦即使是南下收账讨债,也从不曾超过一天;他根本放心不下她,她一个人会怕黑,尤其独自在台北更怕孤单。他受了重伤才有可能不回来,所以她让小刘以为她相信了他的谎话,然后任自己每晚哭着入睡,担心得彻夜不成眠。

  在去年,他打垮了一个小帮派,跟着他的弟兄由一开始只有小刘,陆续来了许多人,一同接收了个赌场,成立了龙焰盟——第一分有固定收入的产业。

  然而耿雄谦的志向不止于此。他要壮大,不安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尤其涉足黑道,即使有心过太平日也会有人不断来挑衅。

  只有比任何人都强,才不会有人敢来消灭——这是他的信念;而且他宁死也不当弱者,更不屈居人之下,看人脸色过活——这样的性格,注定他过不得太平日。

  当一个强者,要奋斗多少年才能实现?

  然而,她总是被排除在外的。三年来,他的弟兄由一人增为十五人,可是却只有忠心的小刘知道她的存在,因为雄谦承担不起她露面的后果,尤其他的敌人多得不胜枚举,随着他愈成气候、地盘愈大,想要他消失的人也就会更多了;这是权力消长必经的过程。

  叶蔚湘揉着眉头,有些疲累。难道真如雄谦所言,白天与晚上都上课对她身体而言根本吃不消?她一向不是这么虚弱的,这——当然不能让雄谦知道。

  “蔚湘!”

  一辆银灰的轿车停在她身前,耿雄谦在车中叫她,并开了一边的车门。

  “雄谦?”她讶然且欣喜地上车,才关好车门,便被他搂近吻了下。

  “怎不加件衣服?脸都是凉的。”

  “我不冷,现在才秋天呢!”

  虽是这么说,他仍替她扣好薄外套上的扣子,也将车内的冷气调小。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

  “小刘出差去了。”他口气平淡,关心的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她低笑,看着手表上指着八点半,问道:

  “吃饭了吗?”

  “你还没吃!?”他眉毛拧成凶恶状,对她的问话很能“举一反三”。

  唉,她是担心他老是三餐不正常呀!

  “我六点时吃了些面,现在又有点饿了。我们去夜市吃铁板烧好不好?”难得他来接她;三年来他们夫妇不曾有过几次出游的时光,唯一相处的地方是家中,能一同看看走走,是多么不容易。而且,他一定还没吃,只要说她饿了,他一定会依她。

  “天冷了,别去夜市吃,找间餐馆吃吧,省得东西不干净让你又胃痛。”他独裁地否决掉她的提议,并且说着:“三餐最好吃一些扎实的东西,别随便吃几口面作数。”

  待小刘从南部回来,他得吩咐小刘务必注意这一点。

  “好的。可是我想逛夜市。”她柔声央求。

  他看了她一眼,最后点头:

  “吃饱再去。”他们夫妻确实很少有一同出门的机会,难得她如此要求,他的心如何硬得起来?

  将车子停在夜市入口旁,牵着她手走入附近的餐厅中,由窗口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灯火通明的热闹景象。

  “我们好久没有逛夜市了。”

  “没什么好看的。”他忍住抽烟的念头,不想让她吸到烟呛的空气,凑下面孔,轻轻摩挲她长及腰的秀发;三年来她不曾剪过,因为他万般喜爱,所以不让她剪。

  “是的,没什么好看,我只是想与你在一起。”她低柔地轻喃,抬头对他微笑,美丽得不可方物。

  既是足以倾人国城的美丽容貌,就不会被忽略,餐厅内的人不时投来注目的眼光,即使她被安置在卡座的内侧、丈夫的怀中,而她的丈夫看来又如此凶恶,但不怕死的仍大有人在。

  她没发现,因为一心一意于丈夫身上,但耿雄谦早发现了,脸色一直好不起来,以宽肩挡去外人注视的同时,更恨不得将那些色狼揍得一辈子看不见。

  烩饭送来了,她替他加了胡椒与两茶匙辣沙茶;他向来喜爱辛辣的食物。弄好了,她轻道:

  “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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