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席绢作品集 > 吻上你的心 | 上页 下页
二十八


  “这一滩水足够灭你的怒火了吧!”他先下车,绕到她这边开车门,笑出雪白的牙齿。

  哇!他笑起来真的好看极了!

  不过,她可不打算告诉他。她下车径自往海边走去。四点半的阳光已失了热度,春夏时分,白天还是比较短。海水一波一波涌来退去,渗入她的凉鞋,清凉直透全身。

  他走到她身后。她看着他,扬起眉。

  “在这地方对质吗?你嗯!非常地别出心裁。”

  又一波海浪袭来,她跳了起来,用力踩下去,溅了自己一身,也溅了沈拓宇一身他以为自己站得够远了,够安全了。这小妮子!瞧她圆瞪的大眼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故意的?”他问,并且非常肯定。

  “知道就好!”她开心大笑,和着海风、海浪,笑声无比开朗。

  拿过挂在他大衣口袋的墨镜戴上,撩高大圆裙的一角塞在腰带上,自得其乐地与海浪追逐。

  又是另一个面貌!这么开怀,这么淘气,像个小女孩似的!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捕捉她每一个神情不笑的她,是个冷艳美人,神秘又媚惑;浅笑的她,是聪慧的面孔;愤怒的她,狂野眩人;大笑的她,平添几许天真稚气。加上她各种不同的妆扮,形成了千百种面貌——穷其一辈子,大概都会被她的各种美丽迷惑得眼花撩乱,永远看不腻、摸不清。

  夕阳的半身已沉入海平面,周身布满红艳的霞光,点亮天空的绚丽,也洒满大片海面闪耀的星芒;每每这种情境总会让她热泪盈眶。那是一种孤寂萧索的美感,很毁灭性的感觉;将美丽释放于黑夜的前一刻,做最后惊鸿一瞥的诱惑,然后终告消失,留给眷恋的人无限追思与失落怅惘。

  坐在大石上静看那抹欲逝的霞光,是种享受,也是一种折磨。

  一件大衣披上她的肩,为她除去沁冷的寒意。她昂首看着这个只见过两次面,昨天才认识的男人。在这种萧索时刻,一点点温暖就很容易让人感动心颤。浮浅不定的印象,瞬间深刻了起来。他很英俊,很有型,很高大,加上所谓的英雄事迹,让他身价特高,想必令众色佳人倾心。她注意到他的出色,可是没放在心上。一直以来她看多了好条件的男人,尤其演艺圈内广集俊男美女,看多了,也麻木了。加上她出身富家,一个男人身家好不好,对她而言没有差别。对感情无所求,也很随心。二十四岁了又如何?没有心动,那来的恋情?到了四十岁也一样。年龄不能设定她必须何时谈恋爱。

  “你这样看我,会让我想吻你。”他嗓音低哑。

  “不,还不是时候。”她站起来,手指点了下他的唇,绕过他,走向海潮。

  冷不防地一个大浪卷来,她退得不够快,又不知给什么绊到,整个人跌倒了,让海水湿了她一身!冰冷的滋味真不是盖的。沈拓宇抢救不及,扶起落汤鸡的她,半湿的大衣再度包紧她怕她着凉,也怕她若隐若现的美丽曲线会令人想入非非。

  “先回我的公寓吧!这样子我没法去警局。”她建议,全身直发抖,看来可能受寒了。

  他摇头,搂住她往马路走去。

  “我家在附近,只有五分钟车程。”

  这附近可都是高级住宅区呀!敢情他也是出身富家呢!但他的穿著却很朴素,质料好,耐穿,但不是名牌。

  “每天来回不累吗?”距他办公的地方相当远,至少要开一小时车。住郊外就是这点不方便,所以她才在市区买公寓。

  “暂时的。”他苦笑。是暂时居留台湾。父亲允诺最迟年底会让他回复以往的生活,目前正努力说服母亲之中。谁叫他母亲恰巧是政要的女儿!只稍他外公一施压下来,父亲也不得擅动他。

  高高的大理石围墙阻挡了强劲的海风,围墙内是很清幽的中国古典建筑,庭院中有假山造景、小桥流水,通向屋子大门的是一条红砖路,两旁种着矮树丛,剪成各种动物的形状。这个美丽的庭院必定有专人打理。

  “我母亲就爱弄这些花花草草。每次花匠一来。她总会在一旁学着,久而久之连树雕居然也会了。”他看出她的疑惑。

  希康看他。

  “那么她一定非常寂寞。”转眼看向屋子,感到一片寂然。她看到屋檐下一个穿着白色中式长衫的中国妇人正用一双温柔又估量的眼光看她,猛地看得希康不觉心虚。

  “妈!快拿一套衣服给她换上,她刚才在海边跌倒弄湿了。”沈拓宇拉近双方的距离。

  “她是?”沈母笑问。

  “杨希康——”他正要说明。

  “他的犯人。”希康接口道。

  沈母又笑了,拉住希康说:“快些跟我上楼吧,我的衣服全是沙龙、罩衫之类的中国服,老少咸宜。”说完两人就进屋上楼去了。

  母亲喜欢希康,沈拓宇马上发现这一点。近些年母亲不停地在替他物色结婚对象,却从没有一张照片出现在他眼前过全被母亲否决掉了。希望他早日成家,却无中意人选。两年前母亲到法国见他,那时他正与一个法国女警合作办案。母亲对那女人的殷勤明白表示出拒绝;她知道那女孩的居心,也不打算接受。后来又有几个华裔女子,母亲也不中意。父亲曾挑过几个出色的女警回家用餐给母亲挑;不必他拒绝,母亲替他省了事。在他印象中,母亲冷冷淡淡的,不易与人亲近,执着她的小世界,只爱父亲与他。她当然是寂寞的,才会将花花草草弄得这么好;她宁愿每天打扫这么大的房子也不愿请佣人。处不来是一个原因,借工作打发时间,排遣寂寞才是重点。

  是希康人见人爱呢?还是母亲终于看对眼?无论是什么原因,他的心莫名地高兴了起来。

  希康好奇地从穿衣镜中看到自己生平第一次穿中国服的模样,竟然还不赖。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外表欠缺了点中国古典的味道,不适合穿这么雅致的衣服;可是沈母的一双巧手将她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的髻,只留几丝秀发飘在两鬓,闲逸古雅的味道就出来了,髻上的碧玉发簪更是加强了效果暗暗记住一定要记得拿下来还沈母。

  “拓宇从来没有带过女孩子回家呢。”沈母从镜中看她,她看人从来只看双眼。这女孩的眼神明亮开朗,并且闪着智慧与善解人意。刚刚听到她在庭院中说的话,就已深得沈母的心。外貌出色的女孩都有一股傲然骄气,折损了气质修养;但这女孩没有。良好的举止表现出良好的教养;不俗的衣着表示出家世的不凡这么一个难得内外兼美的姣姣女,拓宇能追到手是他的福气。她同时也看出拓宇动心了,一双眼不再平板冷淡,看向女孩时,不自觉漾着温柔。但是这女孩呢?怎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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