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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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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见过右将军。”她浅笑,散发在右将军周身的是一股鲜红的凛然正气,令她感到舒坦,即使——日后他将为了浩然正气的秉性而步向—— “不用——呀,别多礼——”宇文龙看似严厉的方正面孔,霎时充满窘然血色,即使留了一把不修饰的胡须也掩不住慌乱羞红的脸。 每个初见她的人都不会有太正常的表现,不知为了什么。生性的淡然,让她不对无谓之事多做深想,也就以浅浅一笑带过了。 杨勇打趣道: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骁勇善战的右将军面对女子竟会害羞呢!” “殿下,您就饶了下官吧!”宇文龙连忙告饶。 “不怪你,实在是芸娘太过特殊,不是因为她有姣美的容姿或绝深的智慧。而是奇异的,每当看了她,心情总会无比的舒畅平和,再怎么扰人的烦心事,当下也变得不重要了。但不知怎地,她常是病恹恹的。”说着,又忧心了起来。看向苍白的芸娘,突然讶异地问:“咦?你眉心几时生了朱砂痣?红得鲜艳,像胭脂点上也似,这是画上的吗?” 芸娘轻抚上眉心,那儿抽搐着一阵阵的疼,但她仍是微笑地回道: “突然长出了鲜红的痣?也不知为了什么。” “这倒也好,整个人看来更仙风道骨了。” “是呀,像仙女。”宇文龙着迷地应和。 杨勇突然想起: “对了,原本晋王也想跟我一同来的,你们见过是吧?在佛寺。不过只他见过你一眼,而你那时突然发病昏倒。我是在事后才由他人口中听说你就是传闻中的护国天女,很遗憾没能见上你一面。要不是母后宣他入宫,他原本要来的。” 芸娘脸色微微一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青惨。以为没人察觉她一瞬间的虚弱,但身后悄悄扶来的大掌,告知了她那个自幼护她到长大的近侍对她的转变无一不晓,再细微也逃不过他关怀的锐眼。 太子杨勇的灵体,是清朗的口气;宇文龙是正义的红气;独孤玄则是沉稳的蓝气。他们强盛的气势原本足以护住她逸散缥缈的元神,但比起王星渐现所加持的黑气,什么便不够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太子殿下的印堂被黑气所蚀,而他依然天真得不自知。 就像她眉心的灵洞愈开愈大,一旦有人知晓了要如何占她的元神,沾染她的清灵,陷她于万劫不复,那么她是连自救的能力也不会有。 天女吗? 天女的降世若只为了历自己的劫,然后眼睁睁看世人受苦,而使不上半分力气,哪来的资格受世人景仰爱戴,甚至膜拜? 这就是未来三辈子、五辈子甚至数十个轮回所要担任下去的角色吗?就为了历完劫,在仙界更上层楼,提升自己,而冷眼看待天下苍生吗? 她还要这样下去吗? *** 封印—— 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了这个念头,但真正想实践它,却是最近。 她是逃不过十九岁这个大劫了,她知道。 百年一出的天女,被世人所诚心诚意的期待,然而,在她什么也做不到的情况下,她愧对天下人的虔诚,再不愿当那什么天女降世的神恩。无能于解救苍生,唯一能做的只有成就自己。这算什么呢—— 她算了又算,想了又想,却是迟迟下不了决定。 方法不是没有,只不过—— 这种怎自私,该吗? “天转凉了,小姐请回房歇着吧。” 挺立于芸娘身后的独孤玄轻轻开口;站在风口处虽可为小姐挡去飘雪,却无力阻却寒冷。 “玄,别担心,不碍事的。” 几声轻咳昭示着她的安抚是多么不足采信的事实。但她的时间不多了,再不久,她将得到长久的安息;也因此,不再轻易教床榻占去她所剩不多的时日。活在当下十九年,似乎从不曾好好看上一遭,想来也真是可惜了。各朝各代的风光具上不同,兴盛的、衰败的、快乐的、愁苦的;福报与孽辗转交替,织就人间悲欢苦乐,既无能干涉,何苦来此一遭?既生多情心,又怎能要她无情冷视世间苦? “太了殿下又差人送来补身圣药,丫头们正熬着,小姐莫要辜负大家的关怀才好。” 她回头看他。 “玄,你过来话不少喔,很少见你这么有开口兴致的。”他年纪稍幼她一岁,两人自小一同长大。知他有无微不至的细心,亦知他寡言的天性,常常两人就是这么沉默度过每一日的。她看天象、看书、编历法;而他则看她、照顾她、保护她。 “属下僭越了。” “别这么说,你只是担心,一如其他忧心于我病体的人。我这场病,并不同于九岁那一次,你看出来了不是?” “小姐会痊愈的。”他哽声说着,语气里难掩因心慌而滋生的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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