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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六章

  花太太。闺名柳含梅,随着丈夫务农,生了一名独生女。丈夫过世后独力耕着三分薄田,有一名死心塌地的壮男巴巴守着她,就希望花太太哪天决定不守寡了,嫁入他王家当他的老来伴,所以举凡粗重的田务,全让他一手包。

  瞧咧,此刻秋收,在晒谷场上努力挥汗耙着稻谷的男人不正是村子中很受敬重的地主兼村长兼车行老板王造雄吗?这人鳏居多年,才四十八岁,有钱有闲,头好壮壮,膝下无子,多少年过三十的单身女子想嫁他呀,不时有媒人上门推销一票寻求第二春的妇女,偏偏他老兄的眼光只黏在与他同龄的柳含梅身上。

  柳含梅是花解语的娘。花解语的花容月貌、婀娜身段全来自柳含梅正宗遗传。

  当然,脾气也是。

  “外婆,事情就是这样。”

  周末假日,花解语带着女儿回彰化,径自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叹息。花冠群自然是权充说书人,向外婆仔细禀明这些日子以来的大事件了。

  柳含梅微笑的打发外孙女下楼看卡通后。才转头厉瞪她的蠢材女儿。

  “少给我装那个死样子,想要我同情你,等下辈子再说。”拿着草帽搧风,从来就不可怜她这个失婚的女儿,活该是她自造孽喔。

  “妈,别再念了,没看我心情不好吗?”

  “喂,不是我在说,九年前你可以拐到他进礼堂,现在也可以呀,反正你公司是垮了。王造雄是说要你回来帮他管理车行啦,想赏你一口饭吃,反正台北的恶势力延伸不来彰化,要真来了,也不怕,不过看在儒风已回国的份上,你继续留在台北吧,找个机会再拐一次。不然诱他上床,他这人品格很高,会负责的。”

  “拜托,我又不是处女。”负责什么?真好笑。

  “反正你的初夜还是给他了,除了他没别的男人让你睡过。”叼着一根烟,花太太又准备长篇大论了。

  花解话打断她:“斯文一点好不好?还有,别抽烟了,臭死人。”

  “斯文?看看你的德行,没有说你粗鲁是因为你有外表可以补强,要不然当年你哪拐得到儒风?人家可是堂堂的书香世家教出来的优秀男人。现在是大学老师了。”

  花解语叹了口气:“我好自卑,尤其在知道他的女朋友学历也很高之后,想都不敢想再嫁也。看来他也不把希望与我结婚,不然他不会交女朋友。”典型怨妇的口吻,凄凉呈现。

  “去,谁叫你要离婚。”“老妈,已放送过一千八百次的台词请别再重复。”花解语索性捂住耳朵。

  花太太不由分说拉开女儿的手。

  “我早说过了,解决的方式有千百种,跟着他去美国或以妻子的身分在台湾等他,你以为全世界绕着你转呀?天真的妄想他学成归国再回收你这个下堂妻子当爱人。哈,自食恶果了吧!也不想想自个儿什么条件,大学念了一年,连个学历也没有。人家可是博士了,还敢怨他交别的女朋友?大不了你也找几个男人上床以表公平呀。”

  “不要,别的男人会让我恶心想吐。”

  “懒得理你,你就单身到老死,对着儒风拚命流口水算了。”跌坐回沙发,抬高双腿在茶几上说风凉话。对这个笨女儿简直是没力。

  “你别管我与儒风的事啦,昨天我已经把公司解决掉了,加加减减下来,户头中进帐了七百万,你女儿我累了五年,终于可以休息了。”

  “就这样算了?那古王八怎么办?八成那间小公司也玩不下去了。花了几千万搞公司,没赚钱不说,还睡不到你,他的损失更惨重吧?”

  花解语对瞄老妈。

  “别以为老爸上西天多年,就可以当回你黑猫大姊头的身分,形象顾一下吧,别忘了冠群还小。”她这个老妈子在末婚之前是乡里中顶出名的大姊头,吃喝赌不忌,偶尔还飙野狼一二五去与人干架、比车速。虽然长得前山后翘、花容月貌,但同年纪的人(方圆五百里内)没人敢上门提亲;后来还是脾气刚硬的外婆硬是作主一门亲事,五花大绑的将不知情的母亲嫁入邻村的花家。她那憨厚沉稳的爹肯娶恶名昭彰的柳含梅,全是因为基于报恩的理由(虽然母亲始终咬定老爸暗恋她多年)。不然堂堂省中毕业、有考中大学却没钱去读的父亲好歹是村内公认的状元才,努力上进又长相斯文,多少女子想嫁过来呀,哪沦得到老妈来去配?

  “哼,要不是怕冠群学坏,我早打断你的腿了。想当年多少女人指着我的鼻子说我配不上你爸,如果我学你休夫,学你自卑,那不称了一群死女人的心?好男人当然要自己留着用,管他什么适不适合配不配!你这只母老虎根本是纸糊的,一点用都没有。公司让色鬼搞垮了,老公让女人抢走了,简直丢我的脸。”

  花太太摸出口袋中准备良久的存折与印章,丢到女儿手中。

  “干嘛!丢老本给我做啥?”她看着本子内上千万的金额,这是老爸辛苦一辈子的成果,准备给母亲花用的,不过她这个花钱如流水的母亲却一分一毫的存起丈夫给她的钱,从没用过。

  “给你开公司啦,我看不惯别人整你,反正你没了爱情,精神上总该有一些别的寄托,看你是要开店还是干啥都好,别给我成天在那边叫春。”

  “我自己有钱。”花解语将存折塞回母亲手中。“而且我现在没心情开店啦。”

  “不成材的东西,叫你去勾引儒风你又不敢,装死给谁看哪?”花太太将存折丢在一边,简直不想理这个呆女儿。

  花解语搔了搔头,忍了很久,终于小声的问:“妈,我问你喔,那个——你生完我之后,多久才与老爸行房?”

  “你满月那一天哪。大家闹着喝满月酒,你也知道你爸的,一喝酒就任我摆布了,叫他上床哪敢拒绝。他真是不懂女人,生完小孩三。四个星期就可以办事了,偏他还怕我痛,真是的。”好骄傲的回忆英勇的当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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