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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不过所有人不知道的是:紫光帝于琉离王期间,便已秘密建立了一支暗探,专事打探天下间所有精确的消息,这是他一手建立栽培的,而且暗探的成员,皆是紫光帝最信任的心腹。

  暗探通常以其它身份隐于宫内宫外——可能是皇宫里最微不足道的浣衣宫女,也可能是朝堂上的官员,更可能是四处奔波的行商,或打打杀杀的江湖人士。

  所以紫光帝除了有武艺高强的神影卫之外,更有精于打探消息的“探卫”,这两支只忠心于皇帝本人的存在,自然是紫光帝最信任的人。

  随手拿了段燃香,将香炉盖子掀起,轻轻拨弄着里头尚漫燃着的龙涎香。紫光帝听完初步汇报后,好一会才道:

  “看来这半个月来,明夏宫接见了不少人,甚至连存心挑衅的张妃都见了,还被闹了一场,被人犯上仍能隐忍不发是吧……对于接纳柳丽池进明夏宫一事,流鸿,你怎么看?”

  “属下认为明夏宫娘娘接见柳丽池,应是想与咏春宫暂时交好。毕竟张妃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与张妃对立是难免的事了,自然不好再得罪咏春宫这边。明夏宫娘娘虽然圣眷正隆,但行事仍是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张扬举止。”

  “不敢吗?”轻哼,形状优美的唇角微勾。将香炉盖好,右手食指微曲,在桌几上轻敲。思考了好一会,道:“朕对她了解尚不深。她做事小心谨慎倒是不假,似乎总希望谁也不要得罪,这是无谋呢?还是无胆?”

  “皇上,历来每一个尚未受宠或甫受皇恩的宫妃,初时总是如此行事,属下并不感到意外。”

  “你是这么看的?把她视作寻常?依照历代宫妃的惯有表现来看她,想当然尔的认为她只是缺少张扬的底气?”

  似乎很习惯被皇帝丢出问题,身为探卫首席的流鸿微微躬了下身,不慌不忙的回道:

  “属下这半个月来,特地派了流伶前去观察明夏宫,而属下更是亲自前往明府,从所有与明夏宫娘娘往来过的人中,去搜寻娘娘从小到大的各种讯息。所得到的结论,即是如此。如皇上需要更多的了解,可以询问流伶。”

  流鸿在提到流伶时,本来专注于帝王的目光,稍微瞬了下,虽没转身看向始终静立在自己身后的那名黑衣女子,但心神显然有一剎那间为之恍神。这当然多少是出于刻意,不然他今日就不会还多带一人前来觐见皇上了。

  他身后这名女子,是个容貌顶极的绝色。而且是个能力卓绝的绝色,已经成为流鸿不可或缺的左右手,隐然有着未来接班人之态势。所以流鸿才会对她另眼相看,甚至把她带到皇帝面前。

  紫光帝淡淡扫了眼流鸿,不必多说什么,光这一眼,就足以让流鸿这辈子的冷汗在此刻流完。

  没有理会流鸿的暗示,事实上,从两人联袂出现到现在,紫光帝一眼也没看向那名绝世美女。

  “你认为明夏宫差的只是真实被宠幸的安全感,所以才会行事得如此胆却、瞻前顾后,既怕咏春宫又怕张妃……也许你心底还猜着:这明夏宫恐怕连位阶最小的杨妃都忌惮着呢。”

  紫光帝半是揶揄的话语,让流鸿一时尴尬无措不已——因为真的被说中了!

  这半个月来的密切观察,流鸿的确对明夏宫有些失望。认为出身显赫的明夏宫娘娘,似乎太不成材了。行为举止上,虽不求气势凌人,总也该有些泱泱傲然的大家风范吧?看看人家那个张妃,是何等低下的出身,如今身为皇帝侧妃,那股子贵妇人的派头,人前人后都摆个十足,所谓的妻以夫贵,正是如此。

  虽被说破心思,但流鸿还是只能弯身道:

  “属下不敢!”

  “你自是不敢说,可心底却是想着的。”心情还不错的紫光帝轻笑了声,几乎是喃喃自语的道:“只是缺少宠幸吗?那朕怎能教她失望呢?”

  “皇上——”流鸿惊讶地叫。

  紫光帝挥了挥手,转身往书案走去。对背后的两人道:

  “退下吧。后宫的事暂时到此为止。上次你说西云国发生宫廷内乱,你尽快把相关消息呈上来。还有,去查查北边野人族屡屡侵犯我边境是什么情况。”

  “是。”流鸿只好应声退下,将身后杵立老半天的绝世美人一同带走。

  两人身形闪入角落不起眼的耳房内,下一会,整个寝殿只剩下皇帝一人,再无旁人声息。

  圆月高挂中天,团帐轻掩缠绵。

  明恩华在小睡片刻后醒来,涣散疲倦的双眸对着床顶眨了眨,一时不知道身在何处,也没意识到浑身上下的酸软无力从何而来。

  一盏纱灯柔和的从床帐外右上方的墙柱上斜拽投进来,待稍微精神些后,她努力抬起突然变得千斤重也似的右手,放到眼前看着。脑袋还钝钝的没办法蓄积思维运转,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看手的举动。

  视线从手掌看到手臂,觉得有些怪怪的,却不知道这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直到发现会觉得奇怪,是因为它光溜溜的之后,也已是好一会之后的事了。

  然后,一只修长好看的男性手掌进入她的视线,盖在她高举的右手上,轻轻抓住,缓缓揉捏把玩,像是爱不释手。

  很轻很轻的力道,却震得明恩华全身抖动,霍地转头,双目圆瞪,表情有一瞬间惊骇,无从掩饰地看向身侧那一张放大的俊脸。

  他的眸光在黑暗中蛰伏,等着将她抓攫,当四只眼睛一对上,她猝不及防,只能落网。

  她的皇帝夫君睡于床榻外侧,而她睡于内侧。所以斜照进来的光线,足以让帝王清晰看到她脸上表情的变化,而她却无法从暗影里得知皇帝此刻是以什么表情看着她。

  “皇上……”她吶吶出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睡得不甚安稳,朕就想,你应该不会顺眠到天明。”

  “是臣妾失仪了。请皇上恕罪……”

  为什么她竟会睡着呢?!太糟糕了。在皇帝面前失去防备的事实,让她满心懊恼,脸上又白又红的变化不休。

  休说侍寝于帝王时,妃妾理应随时保持清醒,就算再怎么疲累,也得做到比皇帝晚睡、比皇帝早起,随时警觉,以服侍皇帝的需求。这是后宫嫔妃侍寝的规矩,而,对她自己来说,有旁人卧于身侧时,她不应该睡着、也不可能能够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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