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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她在喘息的当口,以双手抵住他赤裸的胸膛:“皇上——您正在做着可以令我受孕的事呀!”

  可见他与皇太后之间必然有一场不愉快的对话,而他气坏了,才会“我”与“朕”不分,忘了用那尊贵的自称辞。

  然而那个不要她受孕的男人像是禁欲已久,终究停止不下进攻之势,硬是与她燃烧了一回,才稍息了他的怒火与欲火。

  他没有离开她身上,头埋在她颈间,只下半身侧开不让她承受太多他的重量,低喃着:“寄悠,别叫朕放开你。朕已不许你再说那样的话了,为何你永远要抗旨,一说再说?”

  她脸侧向外边,看着有星光的窗口,双手搂着他肩背,不想开口。一如她停止不了对自由的渴望,所以她不承诺。

  “说话。”他在她身边命令。

  “皇上,其实是有方法兼顾到您的开怀与我的快乐,只是皇上不曾想过而已。”

  “你还爱朕吗?”他将她的脸扳过来面对他。

  “我爱您。”她虔诚地低语,眼波柔似春水。

  “然而,爱一个人,不就是日夜随侍一边,随时能相见最好吗?你的爱反而令你更想躲开朕,这是什么道理?”他低哼。

  柳寄悠抬起一手抚上他浓黑的剑眉。这样刚毅的眉形,代表着怎样不妥协的自负性格呢?

  这个二十八岁的男人,拥有天下一切的君王,太习惯理所当然的事物,而不曾去思考自身退让的问题。他何必呢?国家不曾吃过败仗,向来只有看别人摇尾乞怜;国库一向丰盈,即使有一、两年的天灾人祸,他可会大开国库赈灾。事实上,他一帆风顺的国君路子上,不曾有过真正称得上挫折的东西,致使他去思考“退让”及“失去”的意义。当然,这不得不归功于他绝佳的统驭能力,用人得宜。堪称一代明君。

  也许,待他年过五十以后,会变得可亲一些。在此刻年轻气焰正盛时,谁也无法叫他去退一步、去折损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利益,当然他也就不会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是她苛求了,提出了正常妃妾不会提出的要求,活该又要惹得他横眉竖眼。

  “皇上——”她摇摇头:“您就将我关在这儿一辈子吧,其实我已不再那么想出去了。太后说的话,不见得是我所愿,我是爱您的,就依您要的方式永生永世留在此,让您日日可见着吧。”

  至于她自己对爱的看法,一向是不重要的。

  “你不想出去?你这是故意气朕吗?报复朕关你在此一个月?”

  “不,我是罪有应得!”她自嘲地笑,然后才正色道:“而且,我是真的喜欢这儿,因为这儿离后宫很远。”

  龙天运深深看着她,怒气突然消弭于无形。她一直在传达一种暗示,似有若无,但并非难猜,只是与她在一起,他总是在喜怒之间游移,没有费过太多心思去理会她的弦外之音。

  她在甘露殿侍寝时会呕吐不止,在众多妃妾中会益加疏离他、不惜惹怒他;她说她爱他,却不曾快乐过,对他要封妃一事冷淡不已。

  以一个女人的心,去爱一个男人——那是太后转达的,但她不会贪心地要他只恩宠她一人,然后废了整座后宫吧?那她野心未免太大。

  “你希望朕只爱你一人吗?”他问。

  看着他眉宇间所夹带的严厉,她答:“不敢,也不曾希望过。您是个皇上,而我是平凡不已的女人。”

  她能看清事实最好,特别恩宠她已是他龙天运毕生的破例,他也许愿意宠幸她十数年,但却不愿独宠她一人。他对美丽的女人永远不会放弃,他特爱她的聪慧,但也会爱其他女子身上独特的美丽与才华,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放弃自己的乐趣。

  “朕不会放你走,一如朕不会放走所有朕欣赏及临幸过的女人一般。你不是特别的,你只是特爱唱反调,让朕生气,事实上你的宠爱没有凌驾其他妃妾,你别挟着恩宠向朕讨不合宜的事。”

  “是,我知道了。”她闭上眼。

  事实不早摆在眼前了,他又何必急切地表明?气话呵,也是维持他自身身段的宣告。当他这么气急败坏时,早已泄漏他的欲盖弥彰。他对她亦是有情呀,只是承不承认都无法改变他是帝王的事实,而且平庸如她,确实没有谈条件的本钱。

  她早就认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

  不是特别的?

  骗鬼去吧!批阅一本又一本的奏折,龙天运脑海中始终盘桓不去那句可笑且难自欺的话。只是——天杀的!她不会认为自己是特别的,而希望他为她破例,做尽种种破例的蠢事吧?对其他妃妾何其不公平?

  如果由她来开了例,那是否往后每一位宠极一时的妃子都能要求他破例,予取予求?那他后宫典制又被置于何地?不会的,他不容许。

  她的快乐,必须来自他愿意给予的范围,再多的不知足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快乐是她活该。

  “启禀皇上,三王爷求见。”江喜在门外禀报着。

  “宣。”他丢下笔,起身绕出书桌。

  不一会,龙天逴大步跨过重门抵达御书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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