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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你家相公是做什么的?”

  “是不是与王孙贵族有关系呀?”

  “对呀,我听说长安有一名大户人家正是姓云,同时也是皇太后的表亲呢!”

  “你们成亲多久了?”

  直言不讳的问话,从一大早便盘旋在柳寄悠身边,几乎包围成一圈恶形恶状的梦魇。

  男人们倒好,早由好客的叶放歌领着出门赏玩了,而女眷们理所当然陪着她谈些闲话。

  江湖女子果真是大方到不遮掩的,哪有人拼命问人家相公的种种私事,端差没直说:他身边尚缺妾位否?我也来挤一挤如何?摆明了丝毫没有把平凡的柳寄悠看在眼内,那股子妒意可直接了,女人们都认为她不该嫁到这么好条件的男人。

  饶是柳寄悠天生的好脾气,可也受不了由早上一路被追问到午后的疲劳,让她没机会清闲;在好不容易不必伺候皇上的空档,却没法子看书或看风景,心中涌着烦闷,不知该怎么打发这些人才好。

  可见这些人昨天没法子由燕奔身上挖出一个消息;当然,也没有她胡诌的分。

  但人家可不饶她,尤其叶放歌的小妹叶浚芳问得最咄咄逼人。

  “云夫人,你总该回答一下吧?我们问了这么多。”

  她放下茶杯,直视面前容貌娇美的女子:

  “知道了又如何呢?叶姑娘?”

  “哎呀,我们对京城人好奇嘛!”一个女子回应。

  叶浚芳更不客气:

  “我们只想了解云公子为什么会娶你?”哼!一定是媒妁之言,不然这女人怎么可能嫁到好丈夫。

  柳寄悠微笑以对:

  “你心中不早就给自己答案了。喏,我相公会娶我是门当户对的媒妁之言,掀盖头那一刻要后悔也来不及,不是吗?而且,我家相公一定是有钱的名门公子,在京城横行扬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唉——真是瞎猫走到死老鼠运,怎么可能嫁到好丈夫,偏生你们这些大美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好男人出现呢?你们的问题,其实是不需要我提供答案的,你们心中早有了。”

  轻轻柔柔的嗓音里,很难想象居然讲的是含讽的话,目前她只求这些人快快走开,让她安静而已,顾不得礼貌问题了。

  “至于你们心中所图谋的,我不会反对,但看你们的本事如何了。可以吗?”

  满脸青铁色的少女们在这一句话中找回了生机,平息了羞恼的怒火。依然由叶浚芳发言:

  “此话当真?”她已开始幻想纤纤玉臂勾在俊男手中的美好远景了。

  “当真。”反正也容不得她来为此置喙。

  女子们得到初步满意的答案,开心地步出嘉宾居,终于善良地还给了她双耳清静的时刻,真是功德无量。

  不过清静的光景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她收回看向蓝天的目光,再平视回前正门,已见着一名白衣美妇怀中抱着稚儿正沉静地看她,眉宇间的愁怀益显得身子骨的弱不禁风。

  被人打断了宝贵的平静,可以安慰的是这位不速之客看来值得深谈,所以柳寄悠回以笑容,不见愠色。

  “很抱歉听到刚才的谈话。原本我只是来探问贵客是否住得舒适而已,可是——我想——也许咱们可以谈一谈。”柔美的白衣少妇神情中充满愁色,分明是为情所困的模样,有些无措地发现自己尚未表明身分,忙道:“我叫柯醉雪,叶放歌是我夫婿。”

  是庄主夫人?可是昨日宴会上所介绍的家眷不曾出现呵。倒是有一位美丽,并且看来充满主母之风的妇人坐在庄主身侧被称为夫人。

  柳寄悠不动声色,也没有多事地探问,只道:

  “夫人敢情是要问我对夫婿纳妾的看法?”

  柯醉雪讶然怔了下,没料到来客居然如此聪颖,一眼便可看出她的愁结。

  “是的。我不明白——当你所爱的男人又有了其他心仪的人,为何你可以做到不在意?我一直在找,想找到可以平息妒火的方法,有位师太叫我修佛,可是——修了佛,修不去妒心,怎么做方可以无动于衷呢?”

  柳寄悠柳眉一扬,讶异了:

  “修佛是一种心的修行,可不是用来逃避俗世的工具呀!移转痛苦固然是好法子,但对问题置之不理,我不认为是好方法。你深爱叶庄主吧?”

  柯醉雪沉痛地点头:

  “如果不爱他,哪会有那么深的痛苦?你不能体会吧?如果你体会不了,除了他尚未纳妾,就是你没有放下感情去对待,否则你就该明白什么叫心碎。”

  没有深爱过,并不表示不明白痛苦所代表的情境。她不让自己有执念,就是太明白她无法承受心痛的次数;也所以,她对皇上的“爱”,没有到死去活来的地步。

  心碎了,怎么办呢?男人要求女人的心,却又轻易弃若敝屣,不善加珍惜,活该女人要掏心,是不?

  “如果男人无情,那就学着不要让自己受伤;心既然碎过一次,再痛也惨不过这一次。我不知道你的情况如何。但我依然不会反对丈夫纳妾,因为当男人执意做什么时,女人的声音向来起不了作用。气愤以对又如何?你的伤心若无人怜惜,愁肠百结也仅在消耗自己的青春与美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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