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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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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这些消息已够文武百官趋之若鹜了。大军还没回来,全长安城早已沸腾得不象话!听说还有一个可靠消息是:皇上有意将小女儿──昌平公主嫁给袁不屈!这下子袁不屈不仅是王爷,更是驸马爷了!那些再怎么自诩清高、视武将为莽夫的文官再也不敢乱批评人了!连忙巴结都来不及! 就是这一大票忙着巴结的人潮天天挤得袁府水泄不通,贺礼堆到屋子几乎无法住人!李成请示过杜冰雁,结果决定将那些华丽的奇珍异宝变换为银两济贫,才消化完一屋子的东西。 由于当初她入门时,袁不屈人在沙场,所以没有任何排场,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袁不屈有了妻子,也算“逃过了一劫”──得以躲过那些贺客的轰炸。接待事宜全由李成去处理。她天天守在布置清雅的卧室中为丈夫缝衣制鞋。婚前锈好的衣鞋全随李玉湖去了齐家。而李玉湖根本不谙此道,因此运来袁家的嫁妆只有一些现成的布匹,正好够她二个月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京城是个很开放的地方,只要有佣人陪着,她便可以出门逛街而不遭人侧目。在这华丽的城市,可以看到不同国度的人,听到各国的语言,更有一些各国来的稀奇物品,让人好奇又爱不释手。 最令她开心的事是,李成对她的态度有天大的转变。不再轻蔑,不再冷言,由最初的观望到如今真心的对待她,视她为真正袁家人,让她连一丁点的担心都消失了! 如今又听到他打了胜仗,正要回来的消息,她简直开心到以为一切皆是梦!她不敢相信世上有那么圆满的事!一切都太顺利了! 由太原到京城预计要十天,如今才过五天,她得快些赶工,送他一套新衣,缝上她所有的情爱!哦!她好想他! 近些日子以来的担心骇怕,似乎该正式的终结了。袁不屈的升官晋禄也是天大的好消息;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仍存有一股忧虑?也许她并不是个乐观的人,但可从来没有自寻烦恼的习惯。而这些不安,来自何处?她已是他的人了!不管齐家谅不谅解,自己父兄观感如何,她选择了不回头。有了这笃定,心中已没有几分担忧。可是,她真的能与袁不屈天长地久吗?跟了他是否能保证他一生只专宠她一人?在晾马城那种丝毫无诱惑的地方,他自是当她珍贵无比;但长安这地方美女如云,千娇百媚应有尽有,相形之下她便失色了。莫论他会不会纳妻纳妾,光是圣上打算赐与的美婢就够瞧了! 哦!她一定是在扮男装时遗忘了三从四德的教诲!不然为何没有雅量容忍一大票美女进驻府中的情景?!以往在家中,父亲有三个妻子,没有人觉得不好,连她也视为理所当然;为何一旦假想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便心若针刺? 如今的袁不屈是何等的尊贵!从将军登上了王侯之门,备受世人瞩目;到时登门攀亲的人恐怕要排到洛阳城去了!她能忍受吗?在晾马城,他们知心相惜,互许一生,从未想过长远的问题──也许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但对她而言!它却是问题! 袁不屈会怎么做呢? 他喜欢小孩,一直以来他都是为了小孩而娶妻!他爱她,但为了多子多孙,他也许会纳进一些女子来生孩子!然后给她所有绝大部份的疼爱? 如果再凑上一个皇家公主就更精采了! 这便是她心中所有的不安来源! 放下了绣工,对着昨日翻阅到的一篇文章失神。 “上山采麻芜”── 上山采麻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旧人从阁去”“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这是当年亲娘教她的第一篇文章,列为有妇德千金必修之课。 当年没丝毫异议,只觉得贤良的女子自当如此,但那诗中贤良女子的下场是成了下堂妇!成了下堂妇之后再遇见了薄幸的前夫仍要跪地相迎,嘘寒问暖的问他新婚可否快乐?而丈夫的回答如今觉来简直是猪狗不如──“新妇虽然比你好看许多,但是纺织的技巧差太多了。”唯一的感叹是新妇手工拙劣不能替他多攒些银两。 这故事对亲娘而言视为警惕,所以严格督促她的刺绣工夫。才貌德兼备,将来既不会被休,又足以为当家主母,端正稳坐正室位置! 妇之四德──是妇德、妇容、妇言、妇功。之中的妇功,更得是事事为丈夫设想。 她真的变得心胸狭窄了是不是?如今不只是袁不屈的问题,她的心已叛逆到想去推翻她十八年来所认定的事物,连父母所教诲的也产生了质疑! 眼见前堂贺客如潮,她的心自陷于欣喜外的另一种绝望。 他是有情之人,她不能苛求太多了!毕竟从寡妇之命转为嫁与心上人,这转折已属上天厚待,她还想得寸进尺吗?别太自私了,杜冰雁!学学以往的自制!她很能将一切不平压抑在心的,这一次当然也成。只要──只要她能学会不去太在意;只要她努力再拾回有关妇德的书苦修,必然能再成为有风范的大家闺秀── 唉!努力遵从三从四德只为了使女人不会轻易被休弃,但历史上扬名的女子,几个是有此美德的?偏又受尽专宠。男人真的喜欢一个顺从到没半点声音的女子吗?袁不屈怜爱她的绝不是她一身的温婉──事实上在军营时她反抗他更多,只偶尔臣服在他吓人的命令中,但也是不甘不愿。 女人恐怕很难弄得懂男人的心,却又自以为是的自设教条来约束女人。到底是谁在自作聪明呢? 想念与沙平威斗嘴直率的言语,想念大漠那一片天地,想念自由的时光,想念──他温存的呵护。 呀!她这个太放纵自己的女人,到底仍得自尝恶果了吧!叹笑出声。一个心念礼教、身系解放的女子,居然这般沦落。到时可真谓里外不是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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