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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我可以种田养你,而且我会长大。这几年来,我大哥也拨了不少月俸给我,我存了很多,寻常过日,用上五年也不愁。”

  “哦——是吗——”她心不在焉,一双眼扫向白宅内的屋瓦楼阁,想着昨日白熙为妻妾与赵小姐添购了数十万两的首饰,心中殷殷渴盼着自己也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个有权有财的男子给她穿用不尽的珠宝绫罗。

  十年来,白家没有亏待她,但因为没有男人扶持,她也不曾享受到最好的待遇。除了四季定时的添衣,以及逢年过节发送的礼钱,是白家人统统有的之外,那会有人献来宝物,只为她而费心思呢?

  如果她的丈夫是人人喜爱的白煦——

  公婆会疼爱她,大伯也会对她另眼相待;更别说底下佣人迫不及待的巴结了,那才是身为女人最高的荣宠呀!白煦比之白焄,何止是天与地、云与泥的差别呀!

  此刻看来,白焄平板的相貌真是愈看愈厌,真奇怪以前怎么会以为他不错,真正的好男儿应是她的未婚夫婿白煦哩!那才真正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呀!

  思及此,她想到自己必须找个好时间与未婚夫深谈,为当年的事作一个说明。唉!蹉跎了她十年的青春,白煦一定会娶她的!

  暗影中,是滔滔不绝的男子与别有所思的女子,而在他们身后的围墙上,坐着一抹纤影,冷漠的双眼露出了些许兴味,淡鄙地微微笑着——

  云破月出,柔光下描绘出赵紫姬精致的玉容。

  ***

  成亲一事,并不是白煦回来的主要目的,而他真的意外连丽秋会愿意嫁他。在双亲不断地暗示他之后,他心中微微感到心烦,然后再为自己的心境而自省,他不该为任何事心浮气躁,并且怨怪他人;然而——他随遇而安的性情,何以不再平静了呢?

  “师父。”

  叶盼融经仆人通知来到白煦住的院落。向来他们师父一向住得最近,甚至由他拥她而眠,但大户人家礼教多如牛毛,不许有这种事发生;即使他的院落尚有数间空房,也不许她住,她必须住到专为客人准备的女眷院落。

  “啊!你来了,快过来坐。”他向她招手,要她一同坐在榕树下的石椅上,而他正忙着将煎好的药汁倒入碗中。“昨日我向莫大夫请益了一帖药方,配合咱们在山上采的灵药,给你调养正好。连吃七帖以后,普通的毒已不至于伤你,即使中了难解的毒,亦不会立即病发,可延长时间找人医治。”

  她无声地接过,不美观的表相自然表示出其药入口难咽的程度,但她只是小口地啜着,苦入心脾也不敌师父的用心良苦让她感动。

  “小心烫,别喝太快,好孩子。”他忍不住轻抚她长发,也凑近面孔吹着她碗中的药。虽不能让药减轻苦味,总可以让爱徒不被烫到。

  好孩子!?

  以前师父为她熬药弄补品时,总是这么叫的,他实在是一个不会带小孩的人,而她恰好也不是寻常天真不解事的丫头。小时候心中偶尔会厌恶他这么叫,于事实不符的昵称她极端抗拒,不过年岁老大的她此刻再一次听到,倒是备感亲切的。

  眼中蕴含罕见的笑意,不期然在抬眸中与白煦注视的双眼对上。隔着药碗,近在咫尺处的相望,一时倒给瞧得痴傻了。

  是这样的一张面孔,将她从绝望的冰寒中牵引了出来,看到人间尚有温暖,生命自有其持续下去的原由——她一定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对亲人的孺慕之爱,对“人”存着的爱,对世间种种的依恋——或对异性该产生的爱;全因为有他,也只存放在他一个人身上。

  她一直是知道的,叶盼融之所以仍活在世间,那是因为世上有一个白煦。冰叶之所以不断地清除世间至恶,乃是因为白煦给了她正义光明的理念,让她知晓自己身上的不幸不该一径地用来哀悼,而是更该因自身的痛苦转化为帮助他人不遭此痛的动力。世间悲苦已太多,制造的人永不灭绝。她不尽然可以诛绝所有罪恚,但只要去做,罪恶之徒便会一一减少。

  不能说没有心灰意冷过,但只要知道师父永远在她背后守候她,她便不会言累了,即使她所认知的人类坏多于好——

  然而,他还能任她独占多久?

  失神的凝视在她察觉到有人接近时终止,她放下喝了一半的药,低头看着烫红的手指。白煦也顺着看过去,同时也斥责自己近来为何老是魂不守舍——

  “呀!碗的外沿很烫吧?”他抓起她双手吹着。

  “不碍事。”她任他握着,抬头时也正好看到由拱门那边走过来的连丽秋,正以无比端庄温婉之姿碎步而来。瞧见了这方两人不合宜的举止,仅只是包容她笑着。

  “打扰到两位了吗?”她温婉地问着。

  白煦知道有人来,只是没料到会是她;起身以对的同时,并没有放开爱徒红肿的双手。

  “连姑娘。”

  连丽秋望了他一眼,却因为泛满了红潮,羞怯地低垂下面庞,依然心跳难止。不能想象这俊雅的男子竟是她未来的丈夫,前日只是远看,今日近看了,更是一口气也难以提个顺畅,几乎要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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