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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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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突兀加入行程中的五人,在第二日清晨便离开了。他们直接奔向开阳,各自在心中琢磨到开阳后“巧遇”的时机,只因他们都不打算放弃。 对此情况,白煦吁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叶盼融真的不会与外人亲近,甚至抗拒得几乎成日不言不语。不见得是厌恶,只是不愿与任何人友好。 可惜呀!他一直觉得南宫公子是个很好的人选,谦冲有礼且性情极佳;但同行数日,叶盼融却是不开口,以纱帽阻隔出封闭的空间,不让人探询。 这孩子这般的偏激,该如何是好? 离开阳尚有四天的行程,今日中午他们停在“昆县”,并且上山采药,拜访几名他熟识的老翁,就见叶盼融先往林子中走去,而放他与种药老者品茶;即使是慈蔼的老人,她仍是抗拒绝不亲近。 “那丫头全身是寒冰。”种药老者笑着说。 “失礼了,高伯。”他欠身赔礼,接过童子送来的棋盘,准备与老翁对奕。 “全身杀气,很是骇人哪!”老者抚着长须:兴趣仍在冰叶上头。“只因杀气重,所以只看到血光,真的很不好。” 白煦停下摆棋的手,认真地问: “高伯有何高见?” “现在跟着你,便好了许多。她有凛然正气,但造杀孽也是不争的事实。想得太多、大过自残,这娃儿的心太深沉,不好去了解;而且她的眼中看不到生气,这并不好,真的很不好。”老者一双看透世情的眼,浮现了沉重。他活到八十来岁,从没见过有人会生那样的一双眼——没有任何生气,彷如随时死去,也是平常小事。 “是我的错,太贪图自身的自由,没有注意到她——” 老者打断他的自责: “有些人的性情天生就注定了,或者由后天的环境养成。如果她经历过不堪的生活,并且成了她抹灭不去的烙印,我想,那是谁也无力去扭转的了。” 白煦望向树林的方向,不再言语。 “那女娃面相看来是不错的,而且有你这个贵人扶持,想来也不是短命的样貌,放宽心吧!” 除了点头,还能如何? 心不在焉地输了老者两盘棋之后,他告罪离开,往树林中去找叶盼融。 怎么做才能给她更好的未来呢?寻寻复寻寻,永远不得其法;而他们师徒相处的时间是这般有限,他还能做些什么吗?或是任她一径地过这种日子下去。 一个不快乐的人,如何有美满的未来?得是要她先存有憧憬,才能创造呀! 在高老的闲谈中,益加发现自己付出的稀少;然而对于性格已然成型的叶盼融,他已无力扭转乾坤了,可是他应该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对吧?叶盼融一定有她期望的东西,如果他知道,就有着力点去为地做一些事了! 边走边想,在眼波不经意的扫视中,他看到了树丛后方露出爱徒的螓首,不禁叫着: “盼融。”稍一飞纵,已来到她身边,却也顿时冻住了他唇边的笑容。 她正罗衫半褪,以一池湖水稍作洗涤,晶莹的水滴凝结布满她上半身;在蜜色的肌肤上反射出日光作用后的七彩色调,眩花了观看者的眼。 他连忙背过身,但那震撼的影像早已深烙脑海,胸口撞动激烈,白皙的面皮更是涌上红潮。此刻不得不有所认知,当年那十岁的小女孩,如今已是个女人了;而他——居然怦动得不知所措!他身为人师的人,怎么可以有这种反应?那根本已是踰越了本分—— “对不起,为师唐突了!” 叶盼融所受的惊动并没有太多。在初时的讶然过后,她看着白煦背影,没说些什么;缓缓着衣,将布条缠上胸口,直绕到腰腹才打了个结,接着穿上中衣及外衣,将她女性的曲线尽可能地束缠成俐落的平直。 常年穿着合身的劲装,她最不需要的便是展现太过婀娜的女性曲线,因为不方便也易遭来意淫的眼光。着好衣裳,身形恢复原有结实平直,微微的曲线不会成为外人注目的焦点。 “我找到了几味草药,长在污泽畔,采着了,也弄污了衣物,便来此清洗。”她走到白煦身边,解释自己袒裸上身的原因。 她之所以全无惊色,是不是因为他像是父亲,而不是她所认知的“男人”? 这个问题突兀地浮上心口。白煦止住自己不该有的心思,口气却显得严肃了。 “虽然这山中几乎不见人烟,但你一个女孩儿,真的不该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身露体。若是遭人瞧见了,清白不就毁了吗?” “若有人瞧见,他也不会有机会四处去说。”因为,她会杀了偷窥者。 白煦心情益加沉重,双手轻搭上她肩: “你不能有这种想法,赤身露体便是你不该。倘若他人撞见了,也不能顿起杀意。我们必须先从自己做好,才能要求别人,不是吗?” “盼融无意令师父困扰。”然而,她的世界中已然成型的惯用法则,是无法与白煦沟通的。 除了在意境居过着遁世的生活之外,他们师徒各自面对的江湖经验是截然不同的。白煦不会知道她甫出道时遇过多少登徒子,住在客栈时,曾有多少不肖之徒想藉由春药迷药强占她身子;她不是一开始便养成以杀止杀个性的,多少的闷亏与教训让她确立了狠绝无情的原则。白煦所教养的“宽容”她不是不曾实行过,但却总是留下后患,置她濒临死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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