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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问话令白煦惊奇。他这向来孤傲的女徒向来惜言如金,也从不追问与自身无关的事,怎么突然会对这种他人之事感到关切?

  不过,白煦向来对这个小爱徒的疑问是尽其所能去解惑的,于是明白道:“她很好,只是不属于我。”

  “是人们所说的‘爱’吗?那种东西令您不回开阳?”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像个长舌妇那般的追问不休。每一个问题丢出来,都令她恨不得割下自己的舌头。

  他握住她泛白关节的小手,不明白她何以略显激动,只道:“事实上,为师痴长你十年有余,却也是同样不识情滋味,这是我们都该学习的。”

  心中浮上了更多的问号,但她坚令自己不许再问了。努力吃饭,不是因为腹饥,而是不让自己的嘴有所空闲,因为,她不许自己再有无法控制的行为出现。

  “男子比较禁老,也禁得起闲言;但女孩子就容易被蜚短流长所伤,再过个两年,闲话就来了。”

  “我不怕。”

  “但我怕。任何情况之下,我都不要你被伤害。”不理会世俗,并不代表不在世俗红尘中生存。既要存于这种环境,尽可维持自己独行风格,却多少要为他人所扰;白煦总是不忍有许多不堪加诸在她身上。何况这孩子的冰心,也许可以经由真情来融化为春水,她会活得更快乐一些吧!她是他的徒弟、他的责任,而他多希望她能丰盈地活着,才不枉他在十年前救她出火场。生命原本就该活得光明快乐,不是吗?

  但他的心情只会被心领,而不会被接受并且实行。白煦看在眼底,自然是有数的。他这个为人师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大概是为她找个如意郎君了。

  他多希望叶盼融有一天能真心地大笑,全身充满幸福的彩光,到那时,他才会真正地放心她吧!

  会有那么一天吗?

  ***

  江湖三大堡中,行径最令人侧目的,便属“狂人堡”了。

  堡主楚狂人行事诡谲、阴沉难测。高兴时可以捐出所有银两赈济黄河大水的难民,不高兴时放任属下打家劫舍、四处踢馆,而且毫不管制。所以狂人堡不仅令江湖人头疼,其几名手下也正是各地官府急欲捉拿的犯人;可惜一直无人敢撕下悬赏的榜单——或者可以说曾经有心捉人领赏的人们,早已一一驾鹤西归而去。

  要说开春以来江湖上有什么大事,便得说说冰叶女侠的事迹了。

  十天前,她路过梅县,看到贴着一张悬赏十万两白银的罪犯画像,知晓了这名无恶不作的大盗四年来一直在梅县猖獗、无所不为,去年甚至抢了一批京城运来要用做济助灾民的粮草银两,使得两三百户水灾灾民死于饥贫交迫,让当地县官不惜下重利悬赏;即使县库并无法真正凑出这一笔钱,这当然也是江湖人士不再前仆后继的原因了。流血流汗抓人,送命不打紧,怕的是领不到钱。

  令冰叶女侠撕下悬赏画像的原因是——半个月前,那名大盗奸杀了一名新娘,并且杀光新郎一家数十口。

  若说叶盼融两年多来诛杀的恶人,首先不饶恕的,便是奸杀掳掠之淫贼,再者是杀人成狂的败类、谋财害命的人,最后才是不断上前挑战想成名的江湖人;而最后这种人她向来不杀,除非有人死缠不休,非要有一方死亡为止才肯罢手的那一种。

  不再心慈手软,实因已受够了教训。

  既是路过梅县,她便不会放着不管,她决心诛杀这一名败类。

  江湖人为之鼎沸的,是她必然会因而杠上整个狂人堡,因为那淫贼屈陉——正是狂人堡的副座,全堡数下来他排第二。江湖人忌惮不是没有原因的,惹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物无妨,但惹上一整个堡,就不明智了。

  楚狂人这人从不讲理,也不理会世俗眼光,更不许有人踩到他地盘上叫嚣,尤其看不惯有人指着他鼻子说他治理手下不严,任其胡作非为——通常一旦有人这么指责时,他只会更放任手下去胡作非为,以“满足”世人的指责。没人敢惹他,因为他武功深不可测、招数奇诡。当年武当功力高深的掌门人,曾在十招之内被打得气血翻涌,功力散了一半,往后便不再有人敢上门去挑衅了。

  就不知这冰叶对上楚狂人时,会是谁幸存?

  但已经有人押注冰叶必败了。楚狂人被排列为绿林第一高手,这女侠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休说楚狂人了,她能不能诛杀掉屈陉,可也是个大问题哩!

  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叶盼融对上了屈陉,也相信不久之后,狂人堡一定会派人解决掉她的。所有的人都在静观其变,更有为数不少的人涌来梅县准备观战了。

  这些人之中,自然有着一名美丽的少女,也就是玉婉儿。如果她找到那边有人做庄下注的话,她一定会以全部的身家赌叶盼融必胜;可惜她找不到,也没空赌钱,因为她正忙于书写冰叶传奇,只待有更新的事迹来让她大书特书一笔。

  说真的,她不太能确定自己能不能见到叶盼融,搞不好见到了也不太认得,因为,叶盼融一向在人前以纱帽遮脸。她曾经有幸见上一面,并未曾真正看清她的长相。

  据说很美,她想也是。

  她非常想与冰叶有所交集,但往往没有时机。叶盼融永远都是忙的,而玉婉儿非常了解,当一个人办案时,身边不宜有亲友来累赘,否则会被对方当成罩门利用;非常不幸的是,她玉婉儿武功十分不济,所以永远都没有好时机与女侠结交,真是令人扼腕!

  像此刻,客栈内坐了四成满的客人,角落靠窗的那一名黑衣黑纱帽女子,几乎肯定是叶盼融了,但她只能坐在楼上流口水,大大仰慕,却不敢下楼打扰。因为她武功不好,也因为更重要的事是——她必须当一个客观的撰写人。

  何况叶盼融的清闲绝不会太久,因为正主儿未出现之前,总会有几只阿猫阿狗来串场一下——

  “喂!你是‘冰叶’叶盼融吗?”

  “我们兄弟是‘西山双雄’,他叫左山虎,我叫右山豹,想跟你较量一下。我们可不是你以前遇上的那种脓包,我们很强的!”为了要证明自己很强,两名难兄难弟各自举高了手中的狼牙棒以兹证明,其中右山豹还挥向桌面,想来个下马威。

  力道十足的狼牙棒被两根手指轻轻地拈住,犹如它只是片棉絮编成的物品似的,却见右山豹因施力过度的面孔已由红转白,下巴正兀自颤抖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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