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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月幽,你一直让我不好过,姑且就当作你在报仇吧。也许我有诸多的活该,所以我认了,谁教我失忆呢?什么罪都得认,没上诉的机会——”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他笑:“咦?不同意?我想就算是失去记忆,一个人的本质也不会变太多。我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你应该了解,今天要是有一名下属毫无理由地冒犯我,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好过?即使是一个——教我如此倾心的女子。”

  轰!够了,他够了!他再调情下去,她肯定要脑充血了。

  “你、你少顾左右而言它!我告诉你,不管你心中打什么算盘,我都无意参与其中。你继续当你的黄金单身汉吧!最好去找个门当户对、美丽温柔的女人来让你的人生更圆满如意。你是天之骄子房令玺,不是我的丈夫苏骥瑭,所以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房令玺忍不住要问:“回答我一个问题,苏骥瑭是个很糟的丈夫吗?”

  “他很好!跟你完全不同。”她只想气他。

  “我跟‘他’唯一不同的是姓名。”他提醒她。

  她努力要推开他,不想谈这话题。

  不同的,一旦名字不同后,曾经属于苏骥瑭的过往也全部不见了!他怎会明白她这样细微的心事呢?他不会了解当她因为“苏骥瑭”的消失而吃尽苦头之后,这点差别分外刺眼。

  “我不会变,不会因为失去记忆而改变性情;也不会因此而改变品味,十年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现在还是牢牢拴住我的眼光。我一直以为我是冷情的人,这些年来,女人、男人都因为我的不近女色而认为我等的那一个人是她或他,闹了不少笑话娱乐我。哪里知道原来我的心真的在等待,而那个被我等待的女人正日日夜夜地咒我怨我?”

  她瞪他,叫道:“我没咒你,也许我根本打定主意另寻新生活,你少在自己脸上贴金!”

  不公平啊——他因为无知而快乐过日子,她则承担所有的害怕活在思念的煎熬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跌跌撞撞里咬牙撑过绝望,只凭着他们父女一定还活着的飘渺信念——

  思及此,满腔的委屈化作泪水滂沱而下。

  对!她小心眼,她嫉妒他的无知、恨他独占女儿多年,害她饱尝八年的绝望苦涩,还要不时地自欺才能活得下去,任由希望与绝望交战得她筋疲力尽。

  这种折磨人的等待与追寻几乎逼疯她,让她的爱意等量地滋生出怨恨,是!她多么气他怨他,多么想重新为自己的生命找一个出口,当她孤独哭泣时,多希望有一双温暖的臂膀拥住她。不是没有遇见温柔的男人,只是那拥抱都不够暖,刺骨寒风还是往心口窜进来。

  他的爱情在她心口烙印太深,往后不管谁来都取代不了,只会让她的想念更锥心。

  没错,她就是不想让他好过,不行吗?!

  房令玺先是被她的泪水淹没得手足无措,从没想过她会是个水做的女人。将一整盒面纸捧到她面前治水患的同时,由着她把眼泪鼻涕送给他的衣服作纪念。

  叹气地搂紧她。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头吧,才会周身长满了刺,见他一回螫一回。

  他被失忆折腾了八年,而她因失去亲人所苦。很难去比较谁的苦头比较大,但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却绝对是心碎的!

  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也就罢了,但是明明知道自己有孩子却又分隔于茫茫人海中无处寻觅,那是多么刻骨的疼痛!他是理解的,先前光是因为月幽得到欢欢全心的喜爱,就已教他浑身不舒服了,更别说要忍受与欢欢相隔两地,他想都不愿去想。

  对于这一点,他对不起她。这衬衫报销得不冤枉。

  “——不要爱你了——为什么爱你得这么辛苦、难过——你根本不知道——我过得多寂寞——”她抽抽噎噎地骂着,不知何时自由的双手拧成拳一记一记往他背后招呼去。

  房令玺轻抚她秀发,低哑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闷泣指控,多年的痛楚让她眼泪流不停。

  他叹道:“我不必知道什么,光你这样哭,就让我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了。我一定是很对不起你,不必任何实质的指证。”

  “你变得油嘴滑舌了,当你是我丈夫时,才不会这样!还我苏骥塘来!”

  “当我是苏骥瑭时又是怎样呢?”他真的非常好奇。

  她推他:“既然你知道我是欢欢的妈妈,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房老先生那里有你的生平,不必问我。”属于夫妻之间的甜蜜记忆,她谁也不分享!

  房令玺淡淡地道:“我没向他要任何资料,也不打算向他要。”

  她怔住,连眼泪也忘了流,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不想知道?那你又何必逼我——”

  “我想知道。但是我不能去逼问一名对我恩重如山的老人,如果那会因此戳破他的谎言,伤了他的心的话。”

  她瞪他,很快理解到一点:“你从来没相信过老先生对你身世的说明是吗?”

  房令玺喜欢她的聪慧,忍不住轻啄了下她唇瓣,得到她瞪眼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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