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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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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盖住她手背,轻道: “别再说那些无谓的事了。我没想过那些,只一心想着要同你一起过日子。” 她低着头,问出心中搁置已久的疑惑—— “为什么是我?” 他一怔,没能立即有答案。 就是她了,还需要想出个为什么吗? 想着她、念着她、挂心着她,家人要他娶妻时,他因人选不是她而满心抗拒,赵大爷不断暗示女儿任他选为妻子时,亦是坚心不动,管她赛若天仙、美如西施。 总觉得若不是她,他根本扬不起丁点娶妻的兴致。 什么为什么?因为想与她过日子呀,还需其他的为什么吗?这教他怎么说个真切啊? 元初虹因他的静默而想抽回手,但他不肯放,反而执起她手,指掌相扣。 “你——了解爱情吗?那些在诗词中不断被歌颂的东西?”他问。 换她怔住了。不久,吶吶地承认: “我不懂那东西。我们只是市井小民,不是——诗人或——有闲情的人。” 他直视着她—— “我也不懂。多年来我都全心于工作,没有闲情去思索感情,也不曾憧憬。我只是——一直想着你。以前谨记你的教导,学着做人、学会笼络人心——后来,也许是十六岁那年知道你与我同年之后,心境开始不同,我还是想着你——如果,人与人之间,终须与某一人共度一生,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芳心震动不已,为他朴实却真诚动人的话。 “年回——” “你呢?为什么愿意嫁我?你一直不愿嫁人的。”他问得急切。 当他坦诚的言词安了她徨惑的心之后,也需要她坚定的保证来安他怦然的心。纵使早已订下终身,但心呢,心是否愿意交付? “我——一直不愿嫁,是因为啊——”她柔柔地呢喃:“早先,怕被羁绊了自由,后来,则是——”未语脸已红。 “则是什么?”他屏息等待。 “那些人,都不是你——” “真的?”他狂喜,像赚到了全天下的钱财,忘情的跳起来,将她悬空抱起转圈圈。迭声问:“真的?真的?真的?你对我——” 她连忙抱住他颈项防止倒栽下去,大叫: “年回,放我下来——” “不放!我不放!我要你说!” “说什么嘛!”她又喘又惊又笑,不时搥他后背。 “说你喜欢我,正如我喜欢你那么多。早知道你是愿意的,四年前我就该求亲了——” “放我下来,年回,听到没有?放我下来!你这样跑,成什么样子,年回——”会跌跤的呀! 他才不管,抱着她猛跑,两人穿梭在幽静的林子中,沉浸在只属于他们的喜悦里,就算跌了个鼻青脸肿也不在意—— “哎唷——” 果然。 *** 告别了侍郎府的夫人小姐们,元初虹将马车驾到天台寺门口。此番回程,就只一个十五岁的阿福驾车,幸好他身手俐落,同行的还有两个要回开平探亲的妇人,一路上不致寂寞,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她决定与年回一道走,所以仔细的对阿福交代: “这是家书,包袱里有十两银子,以及一些点心,你路上要记得吃,沿路上的驿站都相熟,不致坑你宿夜钱。一路上机警些、小心些,知道吗?” 十五岁的少年有一张俊秀的面孔,自称阿福,是元初虹从栖流所带回来的。倒没想到将他养得长肉之后,会是个好看的孩子。一般普通人的样貌都不会太出色的,相形之下,这个阿福怎么看也不像是市井小民人家,但却真的是一名小乞儿。 阿福这三天来都像在与谁赌气似的,老不开口。一群丫鬟们拚命向他示好,他甩也不甩,连元初虹唤他,他也是闷闷的。不过由于她整副心思都在年回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小男孩的脾气。 他粗鲁的抢过包袱往身边的位子一丢,双眼直视前方,就待她开口说声再见,便要走了。 元初虹看了下天色,近午时了,年回应该快过来接她了。思及此,唇边总有止不住的笑意。 “好了,阿福,路上小心些,走吧。” 少年终于气不过,咬牙道: “你就这样随便找男人嫁啦?找一个奴才” 元初虹伸出一手捏起他一边面颊,让他声音出不全。 “我说过了,他不是奴才,只是在别人家里当差。”这小鬼,老是改不了冷嘲热讽的坏毛病。“你这孩子,什么人也看不顺眼。” “那家伙配不上——咿——”又一边的面颊被夹住,他俊秀的脸孔被两只手蹂躏,横向拉着皮肉。 元初虹训道: “你哪,以前成天笑我老姑娘、没人要,还说要是我老了无依无靠,你会好心收留我,施舍我一口饭吃。现在有人要娶我啦,你该开心得去放鞭炮才是。别像个泼皮耍赖喔,只不过没陪你走回程而已,你生气啥儿?” 好不容易从她双手里抢回自己发疼的脸,他双颊红扑扑地: “才不是因为那样!我气你乱找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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