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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展阳掏了掏口袋,拿出仅有的两块钱,“这个给你,你坐车回家!”

  陆元摆摆手,“我有钱!”说完,一溜烟跑了,剩下状态尴尬的我和骆展阳大眼对小眼。

  “你疼不?”骆展阳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没刚才那么疼了。”

  “噢!”他搔搔头,好像要找个话题来转移我的注意力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陆年念。”我十分配合地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白色的东西出来,有点像粉笔的样子,蹲在地上,在水泥地上写了三个字“陆莲莲”,“是这么写的吗?”

  我摇摇头,“不是,是过年的年,想念的念。”

  “陆年念。”他一边写一边念着,“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要叫年念啊?”

  我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朝我笑了笑,又转了个方向,在我的名字旁边写上三个字“骆展阳”,“这是我的名字,骆展阳。”他说。

  从我的角度望过去,字恰好是倒着写的,要看明白是哪三个字还是有些困难,“我看不到啊!”

  他又转了个方向,重新写了一次,以五六年级的小学生而言,他的字算相当正统的,方方正正,无论点横撇捺还是字形结构,看来都很工整漂亮。

  我不由得羡慕,遗憾的是,那三个字我认不全。

  “第一个是什么字啊?”我虚心请教。

  “是骆驼的骆。”他听我这么问,回答时似乎有些高兴,也许是觉得比我懂得多,所以有些孩子似的得意。然后他详细给我解说了骆驼这种动物是如何厉害和伟大。

  我果然被那番解说征服,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解说完毕,他又问:“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陆胜远。”

  他这次倒是一次写对了,又在名字旁边写上“骆国刚”三个字。

  “这是我爸爸的名字。你妈妈呢?”

  ……

  就这样,在陆元带人来解救我们之前,借着校门口的路灯光,他就用这种方式成功帮我转移了注意力。

  校门口的水泥地上,满满写上了许许多多的人名,我的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同班同学以及他的。每次我提供一个人名给他,他就相应地提供一个。

  所以,后来我看书时对人名特别敏感,甚至,我不确定那晚他所写的名字里,有没有被我借用到小说里。

  以这样的开始而言,我和骆展阳的故事还算浪漫吧?

  可惜,我们开始在很久以后。

  久到,我的心都因等待和渴望而发疼了。

  陆元后来常常说,那天我和骆展阳其实就是故意支开他,以便单独相处的。结果害他好心跑去找人,却换来一顿好打。

  他甚至说,我和骆展阳就是早恋的绝对典型。

  是是是,干脆加个“经典”更好。

  对他这样的诬蔑,我只回他一个白眼,有时甚至连白眼都懒得浪费,直接认账了事。

  而骆展阳只给他三个字:“你嫉妒。”

  陆元就“哇哇”地叫起来。

  不和陆元争辩,其实也是因为我自己在努力反省,是否真的在那时就对骆展阳产生了非分之想。

  如果真是那样,那我未免也情窦初开得太早了一点吧?才八岁而已!

  但不可否认,从大伯父家回来之后,我不再排斥父亲督促我练习钢笔字和毛笔字了,甚至我每天午饭后和晚上做完作业后会自觉地开始比着字帖练字。

  九岁那年的春节,我和骆展阳第二次见面。

  那时并没有特别的期待,只觉得伯父那边有两个小哥哥可以带我一起玩,所以我带上了自己最心爱的玻璃弹珠和那时最流行在地上拍着玩的、印刷着花花绿绿人物的,我们叫“洋画”的纸片。

  一进门,照例是一番热情的寒暄。

  “哥哥呢?”这次是我主动问起。这长长的一年间隔里,因为我父母的生日,大伯父一家都到我家庆贺,我和陆元已经基本混熟。

  “在里屋玩呢,你去找他吧。”大伯母指了指最里面那间卧室。

  “不准吵架啊!”妈妈在身后叮嘱。没办法,前科太多。

  我身上斜背着妈妈帮我勾的毛线小包包,里面装着我最心爱的弹珠和洋画,准备拿出来炫耀一番,让他们羡慕羡慕。

  我心里既然有了这种得意的想法,脚步自然也格外的轻快起来。只是我没想到,一进屋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在等着我——

  陆元和骆展阳正在大床上盘腿对坐着下跳棋。彩色的玻璃弹珠散落在棋盘上,比我口袋里的弹珠多了许多,而且颜色也漂亮很多。

  我的一腔热情顿时付诸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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