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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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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为什么吗?”她看着他眼角眉梢的落寞,突然有些心疼,问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他是个很阳光的男孩子。”他无法抬起眼直视她,也无法将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说出口。 “阳光?是呀,当初就是因为他这份阳光的特质,我才会答应与他交往的。”她轻笑道。“可是随着相处的时间愈久,我愈发觉他其实只是个被保护过度的小孩,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长大成人。” 他闻言皱起眉头,不敢相信她对努力维持了七年的情感,竟然会是得到这样的注解。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和原则,所以也就希望我照着他的原则走。在每次发生冲突之后,都是我主动降下身段求和,一步一步退让的结果,就是到后来,他对于我的付出,渐渐地看不到了。” “是我的错。”他当时不该将她交给高承扬,一走了之。 “关你什么事?”她睨他,无法掩饰表情上、口吻中的不可思议。“本来人们对于那些无谓的心结和钻牛角尖,就是要靠自己的学习和不断反思来走出,明明就是我那时候的个性太过逃避,只想依赖他人,虽然表面好强,却不懂得自行建立坚强。” “所以,是因为他不够花心思来了解你,让你得靠自己摸索如何放开自己?”他将问题绕回。 “也不尽然如此,我想主要的原因在于你。是你一直尝试灌输给我正向的思考和性格,这些思维一直深植在我的记忆中,让我得以逐步解放自己,而不论过去或现在,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全然放心地表露情绪。” “是这样吗?”他深深凝望她,话声喑哑:“能不能告诉我,两年前为什么和他分手?” 她转头凝望着窗外的海涛,半垂双眸,决定不说出实情,于是挑了个最普遍也最实际的答案。“个性不合。” “是吗?”他的语气有些失望,而后看到她的眼光已经掉回,正在面前的冰咖啡与放在桌上的相片之间溜转,于是主动递了一张面纸给她,让她擦去手指上因为碰触玻璃杯而沾上的水珠。 “你总是随身携带袖珍面纸,这个习惯从国中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她轻轻笑着,低头说道:“瞧!如果是承扬,就不会注意到我需要什么、在想什么。同样的情境,如果坐在我身边的人是他,他只会催我快一点将相片看完。每次同桌吃饭也是一样,他不会顾虑到我动作上的慢条斯理,通常都是很快地将自己的东西吃完以后,就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害我每次吃饭的速度都很赶,活像在赶什么似;有时候明明还没吃饱,却必须直接放弃面前的食物,因为他脸色已经开始烦躁,明显是等得不耐烦了。到后来,我努力让自己跟上他的速度,他却自以为幽默地笑我愈来愈没气质、吃饭愈来愈狼吞虎咽。” “……”看着她低垂浅笑的面容,听着她的喃喃抱怨,他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她是在抱怨,也是在解释,但令他更直接感受到的,是转移话题的企图…… “不管他住在哪里,所租赁的地方一定挑选有附设洗衣机的,但是他却宁可将衣服一脱就堆着,等着我看不下去而动手帮他洗衣服,房间的打扫也是一样。当我叫他一起工作的时候,他却会反过来责备我有洁癖、个性太凶、管东管西又大女人主义,一点也不贤慧。”她轻轻叹气。“其实我也只是讲求公平原则,不希望在以感情为名的现实生活中,总是玩着一厢情愿的你丢我捡游戏,明明该是两个人一起分摊的事情,为什么就因为他可笑的大男人主义,我就要被迫默默接受,甘心做牛做马?” “舒蔓……” “虽然严格来说,这些其实都只是琐事,听起来也许像是无病呻吟,但问题就出在,所谓的生活,不就是由许许多多琐事堆积起来的吗?就说最起码也最现实的问题好了,也就是因为像这些琐琐碎碎的小冲突,让我相当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办法和他一起走入婚姻,共同生活。可是既然如此,那么这一段连自己都不愿意永久经营的感情,我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她扬起头看向前方,表情茫然,眉间皱起,眼中满是思虑和不解。“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来说,若纯以外貌、家世这些外在条件而言,承扬无可挑剔,对这段情感也相当专一,那么,我还如此苛求他,算不算是自己太不知足了?” “也或许问题只是出在你的思考比较倾向实际与现实化。”他终于插入话。 “我也明白两个人要想好好相处就应该互相协调、互相包容,可是协调了将近七年却依旧协调不出结果,不免就有点可笑了。”她皱起眉头,积存心中已久的不满和疑惑,一旦起了头就很难停住。“他的人生方向,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有任何改变;我的人生,却必须因为他而重新规画。他的占有欲强,我便连男性朋友纯粹打个电话问好都得战战兢兢……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必须如此小心翼翼,也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强要女人的心和忠诚,却又不懂得好好珍惜守护?其实大多数时候我的工作压力比他还大,他仍是会以赶论文作为懒惰的理由,不愿回来台北找我,非得要我自己到台中找他。到后来赌气不去台中了,他也真的三个多月不来台北找我,僵持着不跟我联络……” “舒蔓……”他愈听愈皱眉,也因为她茫然的眼神而心生不快,于是伸出手覆盖住她的,正色轻声地开口:“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不是高承扬!” “我当然知道。”她微楞,而后有些尴尬地笑着,看似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轻捻着杯中的吸管啜饮。“我只是又习惯性地陷入某种迷思辩证中,想要弄懂自己为什么能够坚持这个根本不适合自己的人这么多年?” “听过一首歌吗?”手上的空洞传达到心底,竟全是惆怅低落,他垂眸低问。 她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只等着某些领悟与看破而已。 “哪首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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