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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要趁热喝,不然功效会大打折扣。”见他不动,海品颐提醒。“都依你吩咐的药草和分量煎服,你放心。”

  “放——心?”迟昊缓声重复,带有深意地睇她一眼。“我会的。”

  海品颐看着他淡嘲扬起的唇角,突然一抹念头窜过脑海,她睁大了眼——她明白了!他在猜忌,他在提防,他……怕她在食物中下毒!

  所以他只会碰她动过的食物!

  “我……”像胸口被重击一拳,海品颐看着他,微启的唇瓣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轻叹口气。“我只想帮你。”这样过着日子,不苦吗?

  叹息虽轻,却震撼了他向来冷抑的心。没有算计,只有纯然的关怀与被拒的颓丧无力。多久了?自娘过世,他已经多久没再听过这样的语调?

  置于身侧的拳握紧,迟昊冷漠如冰的容颜完全没透露任何思绪。“这是在提醒我该跟你道谢吗?”

  “不是,我……”海品颐急忙摇头。要怎么说,他才会相信世上是有真心的?要怎么说,他才会相信有些事是不求回报的?她想解释,但凌乱的心思无法咸句,只能再次摇头。

  她好怀念那只紧紧将她握住的手,全然的信任,没有一丝犹疑。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只在昏迷中失防呢?一思及此,她的心忍不住揪拧。

  “我去溪边净一下身子,药记得趁热喝。”知道她在,他绝对不肯喝药,拿了替换衣物,海品颐找借口离开。

  直至关合的门将她的背影阻断,她晶灿关怀的眼,欲言又止的神态,仍深深停留脑海。迟昊冷凛面容,强迫自己将心里难解的思绪全数摒去。

  端起那碗药,他迅速从怀中布挂挑了药粉溶进,片刻,见无任何异状,才就口喝下。

  黑暗中,廊檐的灯闪耀幽光,四周嘈杂。

  “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快搜!”叫喊声和踹门踢翻东西的声响此起彼落。

  迟昊持剑,不疾不徐在长廊行走,俊魅的面容淡然,从容优雅,仿佛与周遭的慌乱无关。

  半敞的房门内传来紊乱的呼息,声虽悄,却没逃过他锐利的耳。迟昊缓步走进方才师弟们搜寻过的房间,里面桌斜椅倒,一片凌乱。

  精锐的视线迅速在房内掠过,他走到床榻前,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往床板摸去,沿着木板间的缝隙,摸到一个环扣。长指一拨,将床板掀起——

  一名妇人拥着男孩蜷缩子床下,对上他的视线,眼睛顿时因过度恐惧而瞠大。

  “求您放了他吧,他只是个孩子呀!”不顾自己生死安危,妇人将男孩拥得更紧,不停求饶。

  “出来。”迟昊不为所动。那空间太小,他不想失手让他们死得不痛快。

  “求求您、求求您啊……”妇人泣不成声。

  “不准杀我娘!”男孩挣脱母亲怀抱,小小的身躯挡在她面前,怒目瞪视着他。

  那眼,燃着火焰,炽亮无比。

  时空不同,他却仿佛看见了自己。迟昊停了下,缓缓递出长剑,抵住男孩咽喉。“我只杀一人,你,还是你娘?”

  划破肌肤的疼痛,让男孩害怕发抖,却倔强咬紧了唇,挡在母亲面前。

  迟昊持剑的手用力了些,冷漠的视线凝视着男孩。他——七岁了吗?

  “不要!杀我就好,杀我呀!”妇人要把男孩拉至身后。

  迟昊剑尖一旋,轻巧点中妇人穴道,制住她的妄动,随即又回到男孩咽喉。

  “你,还是你娘?”仍是同样的问话。

  语音不曾微扬,他的手,却变得冰冷。他仿佛回到那时,再次受到痛苦抉择的折磨。已许久不曾出现的忐忑情绪,满布心头。

  为何?都已事隔多年,久到他几乎不曾再忆起此事,却突然间,被眼前男孩挑了开,一切历历在目。

  男孩急促呼息,紧握的拳颤抖,几要哭了般。却突然一跃起身,朝他扑去。“我杀了你!”

  还有第三种选择吗?杀了——他?即使心知不敌?迟昊一怔,本能地避开男孩的攻击,男孩仆跌倒地,他长剑一挥,就要朝男孩背部刺落,却在距离一寸的地方,剑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违抗了他,硬生生停住。

  “我不选、我不选!我只要杀了你!”男孩趴在地上,激愤哭喊。

  对心头的撼动不明所以,迟昊用劲就要下手,剑尖抵上肉体的阻碍,让他顿了动作,说什么也无法再刺进分毫。

  你真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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