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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我马上到。”

  他终于挂上电话,童遥立刻着急追问:“宇丞出了什么事?”

  电梯抵达一楼,陆其轩不发一语,握住她的手急往大门走去,连她跟得踉跄也丝毫没有缓下脚步。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啊!”那弄痛她的箝握和他戾气四进的表情都让童遥好害怕,偏偏他的唇紧抿着,完全不开口。

  一出大楼,他立刻招来计程车,和童遥接连坐了进去。

  “到台大医院,请快一点,我儿子现在状况很危险?”

  听出情况紧急,司机问也没问,直接一踩油门冲上了马路。

  他的话让童遥如遭雷殛,瞠大的眼惊惶无助地看着他,一瞬也不瞬。医院?危险?为什么这些字会和宇丞扯上关系?

  意识到她的视线,陆其轩拳头握得死紧,深锁的眉宇不断抽动,须臾,他才缓缓开口——

  “宇丞现在在手术室急救中,他的颅内出血、脾脏破裂,目前昏迷指数只有五……”

  第十章

  手术室外的长廊,陆其轩和童遥隔了一个位子坐着,两人静默无语,在这个氛围里,时间像是停止流动,只有在医护人员急奔而过或是医院的广播响起时,才让人感觉到时间依然在走。

  不堪心头的煎熬,童遥紧捂住唇,无声地嗫泣起来。

  即使声音再细微,陆其轩还是听到了,但他并没有出声安慰她,因为他自己也很不好过,他的情绪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那么愤怒激动,他怕只要一开口,就会忍不住飙脏话。

  宇丞还在里头急救,情况危急。

  护士说,有个小姐把孩子送到急诊室后,填完资料就不见踪影,资料表上留的是陆其轩的姓名和电话,所以他们才会打电话给他。

  他刚刚试着联络丁庆梅,但她的手机关机,电话都进入语音信箱。想到宇丞遭遇的一切,陆其轩倏地握紧拳头。该死的!宇丞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竟下得了手!

  “你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他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问得平抑。

  “……刚当保姆时就发现他身上有伤……”童遥哽咽,泪涌得更凶。“之后都没再发生什么事,是上上个礼拜一才又……你之前不是帮他洗过澡,应该也会看到啊……”

  “宇丞说那是他自己撞到的,我以为小孩子都会这样。”他一脸沉痛地低声说道,那时他只看到一些快消褪的瘀青,听宇承那么说,也就不疑有他。“这次你发现他伤得那么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其轩不想指责她,但口气仍不禁变得严厉。如果早知道庆梅有伤小孩的前科,他不会放心让宇丞和她独处。

  “我以为……是你下的手……”想到自己的隐瞒造成了什么后果,童遥泪水决堤而下,要是她够信任他,直接毫无芥蒂地提出疑问,状况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紧抑的情绪因她这句话爆发了,他不敢相信会从她口中听到这句话!“我是失职没错,但我不是禽兽!那你之前说我是好爸爸全是假的吗?都是在安慰我的吗?结果你在潜意识里却擅自把我定了罪!”

  “那是因为你骗了我啊!”童遥哭喊,他的谴责加深她的罪恶,同时也点燃了她的愤怒。“你说你要和宇丞独处,根本没提到你的前妻,要我怎么能不把他身上的伤归咎到你头上?你如果老实跟我说,会有这个误会发生吗?在你心里,你不也一样不信任我?!”

  “因为我怕你胡思乱想,想等适当一点的时机再说。”陆其轩愤怒地说道。“但宇丞受伤的事非同小可,你怎么能隐瞒?要是他……”

  意识到即将吐出的词汇有多伤人,他猛然停住。他很清楚这不是她的错,他完全没责怪她的意思,只是……他太急了,气得口不择言。

  即使话未竟,童遥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强烈的难过和自责将她的心狠很绞成碎片,痛得她无法呼吸,她将脸埋进手掌里,泣不成声。是她的错,如果宇丞真的有什么万一,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置于膝上的双手交握,陆其轩俊容布满痛苦的神色。他不仅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还伤害了深爱的女人。

  “宇丞在里面和死神搏斗,我却只顾着推卸责任。”他自嘲地苦笑,眼中的哀恸让人不忍卒睹。“我凭什么咄咄逼人?在你出现之前,我没陪他出去玩过、没和他好好聊过天,我甚至不知道他有多高多重。”

  童遥双肩因哭泣而不住颤抖,想到宇丞可爱的小脸,想到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的情景,她好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一切重来,而不是因为他们的猜忌与疏忽让宇丞那么痛苦。

  脚步声从走廊那一头响起,两名警察定到陆其轩面前。

  “陆先生吗?我们接获虐童案的通报,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详细回答,请跟我们回警局。”

  陆其轩略定心神,依言站起,但并没有立刻迈步。“我儿子还在手术室里,在知道结果前我不能离开,要问请在这里问。”

  他的沉稳气势震慑了对方,两名警察对望一眼。据护理人员的说词,这位先生似乎不是下手的人,没必要把他当嫌犯一样看待。

  “好吧,那、还是麻烦一下,旁边谈。”看了童遥一下,警察走到较远的位置,等着他过去。

  自那两名警察出现,童遥就一直看着他,担虑的神色全写在脸上。

  陆其轩知道,视线却不曾往她的方向望去。她担心他,也担心尚未脱离险境的宇丞。关于自己的事,他可以确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关于宇丞,他只感到深沉的无能为力。

  连他都无法说服自己宇丞会没事,又要怎么说出违心之论安抚她?所以,他不敢看向她,强迫自己无视她的慌乱直接走向警察。

  童遥的视线一直没有收回,直到他站在警察旁边开始低声交谈,即使泪模糊了眼,她还是看着,不曾稍瞬。

  他们……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吧?欺瞒和怀疑已造成难以弥补的裂缝,那么深、那么重,永远地留下痕迹。

  她咬唇,摒开一切杂绪,双手交握,在心中诚挚祈祷。只要宇丞能度过难关,她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求了……

  经过抢救,宇丞终于远离了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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