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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送千凌回去之后,厉炀才搭上自己的马车,回到火王府。

  他走过长廊,来到清幽静雅的院落,远远地,就听到悠扬吟唱的梵音,他停下脚步,在廊阶下静静等着。

  不多时,吟诵结束,他走到厢房前,抬手叩门。

  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门拉开,一名小婢探出头来,看见是他,屈膝一福。“王。”

  厉炀示意她平身,迈步走进房里。

  这是间佛堂,里头香烟袅袅,一名衣着贵气的妇人坐在一旁,正让婢女服侍着喝茶休息,一见他进来,总是拧住的眉头绽开,欣喜笑了。“炀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娘。”厉炀走到她身旁坐下。“我刚从菩提宫回来,失踪的拂柳找到了,幻王希望在明天的早朝前,先让我们见上一面。”

  厉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乍然消失。“拂柳?那个地王?”

  “是。”那变得冷凛的表情,让厉炀觉得烦躁。又来了!就不能有一次,是冷静平稳地听下这些消息吗?

  “这样也好,把地王的领地还了回去,幻王的势力才不会那么大。”她哼了声,满是皱纹的脸上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恨意。“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要防着他一些。”

  “幻王不是这种人。”厉炀望着她削瘦憔悴的面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窒。

  他晓得,母亲对南宫旭存有怨怼,怨他逼死了父亲,怨他将他留在宫中六年,扭曲他的想法。自那一晚被人从火王府带离,记忆中温柔婉约的娘,已不复见。

  待在宫中六年,南宫旭没限制过不准他们见面,甚至欢迎母亲住在菩提宫,但母亲却抵死不从,因为她不想待在仇人的领域里,连带喻伯母也不好意思待着,强忍思念和千凌过着分隔两地的生活。

  他不恨南宫旭,他和千凌形影相随,不愿去考虑婚姻大事,这些都违背她的希望,为此,两人已超过无数次的争执,母亲被仇恨蒙蔽了眼,任他怎么说都没有用。

  同样的遭遇,为何喻伯母能释怀,娘却必须把仇恨当成生命的支柱?她疯狂地念佛,念到不吃不睡,仿佛这样神就会听到她的诚挚,实现她的愿望。

  厉老夫人不悦地沉默,每次只要谈到幻王,儿子就会与她意见相左。

  “如果那年,你有顺利逃走就好了。”要不是被南宫旭带走,她的炀儿会记得父亲被杀的血海深仇的!

  “不会有所不同,差别只在于我会更帮不了百姓!”怒火被挑起,厉炀沉声道,随之而起的是更深的无力感。为何每次见面都要在这个问题打转?太平盛世,这就够了,为何要执着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往?

  “怎么会帮不了?你的能力那么强,哪一点比不上南宫旭?”厉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幻国由你来带领,对百姓只会更有肋益……”

  砰!

  重重击上桌案的拳,阻断了所有的话语。

  厉炀拳头紧握,绷紧的下颚透露出一触即发的熊燃怒火。被他的气势震慑了,厉老妇人脸一阵青一阵白,没再开口。

  厉炀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放缓表情。娘的依靠只剩下他了,何苦拂逆她让她难过?他只要将那些话充耳不闻就好。

  他转开话题。“夏天快到了,水患和疫灾都会频繁而起,为了防范,接下来我会比较忙,先跟您说一下,免得您担心。”

  厉老夫人闷怒不语,良久,才开口:“和水王保持点距离,老是和她腻在一起,原本该上门的姻缘也不会来了。”她讨厌那女孩,太艳,老赖着炀儿,害他什么事都不能做。

  稍霁的面容顷刻间布满冰霜,好不容易抑下的怒气又被激起。“如果我有操纵水的本领,又何必仰赖千凌?”厉炀冷声道,随即站起。“孩儿先告退。”再待下去,他怕会忍不住和母亲又起冲突。

  “那只是你不做而已!”见他走出门外,厉老夫人气不过,放声大喊。“我仍会日日茹素念佛,等着看你赢过幻王的那一天!”

  厉炀凛着面容,头也不回地离开,才刚走出长廊,就听到吟诵佛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握紧拳,克制着不让任何咒骂浮现脑海。

  每次走进院落,那声声的佛号,都成了种逼迫,压得他喘不过气。让百姓丰衣足食,是他们拥有能力的目的,他没有野心,他只想尽到火王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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