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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姑娘早。”瞧见来人,一张张脸庞都扬起了笑。“外头很冷吧?”

  “有一点,天气越来越冷,都不太想从被窝爬出来。”何曦微笑寒暄,动作熟练地拿出一个小瓦罐淘米洗涤,搁上炉灶熬煮。

  “其实你交代我们就成了,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从小看何曦长大,大伙儿对她几乎疼进心坎。

  十四岁的何曦长得亭亭玉立,虽非绝艳,但那总是温柔带笑的脸庞犹如春风一样舒服,让人见了就喜欢,个性更是好得没话说,即使贵为小王爷的贴身婢女,对他们这些奴仆依然是客客气气的,一点架子也没有。

  “你们也知道小王爷有多挑剔,我宁可早起也不要一大早就挨他骂。”何曦皱了皱鼻,促狭的言词惹得大伙儿哈哈大笑。

  自从小王爷将曦姑娘收为贴身小婢,没有一天不骂她的,偏偏骂得越凶,留得越久,竟也就这么过了八个年头。害当初赌小王爷很快就会对她感到厌倦的人输惨了,大赚一笔的庄家还乐得分曦姑娘吃红。

  何曦一边注意熬煮的火候,一边和他们闲聊,在适当的时机将瓦罐离了火,快速拌进打好的蛋液、葱花、香油等佐料,殷玄雍每天早上必吃的滑蛋粥就完成了。

  她忙着将粥盛进精致的陶碗里,再连同厨子做好的菜肴一碟碟放进托盘,正要离开时,一个婢女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曦姑娘,您快回去吧,小王爷没见着您正在大发脾气啊!”她跑得气喘吁吁,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

  可不是?小王爷一发起怒来,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哇,这可不好了。”其他人听见都缩肩咋舌,脸色也跟着变了。

  “我马上回去。”他起早了。何曦在心里暗叹口气。

  她端起托盘离开,相较于众人的慌乱,仍维持柔笑的何曦显得镇定沉稳,好似将要面对狂风暴雨的人并不是她。

  “曦姑娘,快点、快点!”一路上,迎面而来的奴婢一个又一个,只差没直接动手拉她了。

  “好,好——”何曦予以安抚,莲足迈得更快。

  才刚踏进院落,就看到好几个奴婢束手无策地站在房外,冷寒至极的厉喝从寝房里清楚传了出来——

  “要是再不把何曦找来,你们全都给我滚出诚王府!”

  一见她出现,那群奴婢几乎感激涕零,何曦示意她们离开,神态自若地走进了寝房。

  身着单衣的殷玄雍坐在榻沿,年轻俊美的脸庞满是暴戾之气,嘴唇不悦抿直,灼灼目光狠瞪着她,瞪得像要将她当场吞下肚去。

  “奴婢先服侍您梳洗,再伺候您用膳。”对他阴郁的表情视若无睹,何曦将托盘放在桌上后,将巾子打湿温柔地为他拭脸。

  殷玄雍等着她的解释,她却只顾着服侍他,仿佛临进门前的咆哮和这场鸡飞狗跳的骚动都不曾存在。

  在她开始为他束发时,勉强抑压的怒火整个爆发,他倏地攫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近面前——

  “你去哪里了?”这一拉,束拢的发散乱,覆住了他俊魅的五宫,却挡不住他炽烈锐利的眼芒直烧进她的心坎里。

  “熬粥。”何曦无辜地朝桌上一瞥。“您每天早上都要喝的粥,您忘了?”

  殷玄雍瞪她。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用那柔柔软软的语调揶揄他,让他不知该发怒还是该自嘲一笑。

  “为什么那么久?”明知自己理亏,殷玄雍仍僵硬地不肯退让。是她不好,让他一早醒来就找不到人,是她的错!

  “是您起早了。”何曦温婉微笑,看出他的怒气已经消褪了些。“让奴婢继续服侍您好不?”她为骄傲的他搬来了台阶。

  殷玄雍松了手,生着闷气不说话,任她梳着发。感觉她的手指随着玉篦梳抚过发际,温柔的触抚舒服得让他微微闭上了眼,胸口的怒意一丝一丝地被抚平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顺一头暴躁大虎的毛。何曦抿唇忍笑。

  “您心情不好?”在她认为他已经平静下来时,她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询问。以往也曾经有几次她来不及在他醒来前赶回,他最多只是念了几句,反应并没有像今早这么激烈。

  殷玄雍沉默,隔了会儿才闷闷说道:“我以为你听杜总管的话搬出寝房了。”

  昨天杜总管说他们年纪已大,男女有别,不该再同住一间房,他气得把杜总管赶了出去,怕何曦受到影响。他整个晚上都睡不安稳,结果一早醒来看到小榻上没躺人,以为她真照杜总管的话做了,才会急得大发雷霆。

  正服侍他穿上外衣的何曦怔了下,而后轻笑。“没您的允许,奴婢怎么敢自作主张?”昨晚杜大娘离开后,他的脸色一直都没好看过,原来是这样啊。

  “谁知道你?净做些会惹我生气的事。”斜睨她一眼,殷玄雍冷哼。

  从小到大,温顺的她什么都很好商量,但只要遇到某些她坚持的事,就拗得跟骡子似的,这一点总是让他气得咬牙,偏又无计可施。

  那是因为尊卑有分啊……有抹暗泽在那双澄澈的眸中一掠而过,何曦随即掩下,微笑把话题带开。“用膳吧,粥要凉了。”

  殷玄雍落坐,接过她双手递来的粥,碗才近口,令人食欲大开的清香就扑鼻而来,喝了口,果然是他爱的味道,他举起筷子,没用任何配菜就将粥吞掉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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