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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聂安怀心里的自责更甚,没办法说出违心之论。班羽是他疼爱的义弟,若她真喜欢上班羽,他会让。

  “他很好,真的很好,是个值得为他付出一切的人。”聂安怀抑下那股苦涩,认真说道。

  傻子。班羽心疼不已地看着他。她这个无用的义弟是只闯祸精,他却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好傻,好傻……

  “你要多顾自己一点,别老宠着他。”想到这样等于是在叫他对自己差一点,班羽忍不住好笑。“对我来说,你比他好太多了。”说完后才发现这样像在表露心意,她不禁双颊发烫,倏然转头面向里面侧躺下来,不让羞红的脸被他看见。

  她对班羽真的一点好感也没有?聂安怀愣了下,然后嘴角无法抑制地往上扬。惶然的心定了下来,在乎的一切也就跟着变得云淡风轻。

  他刚刚当真失心疯了,也不征询她的意见,就独自忙着胡思乱想,直往牛角里钻。聂安怀苦笑,对方才恍若陷进魔障的情形感到汗颜。他从没想过自己竟会为了一个女人,就想枉顾多年的兄弟情谊。

  望向她蜷缩的娇小背影,他神情转柔。

  “你累了吗?看要歇多久,我待会儿叫你。”在青楼当婢女的她定是受尽使唤,也很难安下心来休息,至少在他这儿,他可以看顾着她,让她能睡得平静。

  “不要,我不累,我要跟你说话。”班羽连忙转过来,却舍不得离开软软的被褥,仍倚抱着。这是从小到大的坏习惯,改不了了。

  “我义弟——就是谨小王爷,他也很喜欢像你这样窝着,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懒散得让人头疼。”她刚刚的话给了他信心,他开始能再次心无芥蒂地谈论他所疼宠的班羽了。

  班羽唇畔漾笑,听着他温醇的嗓音,微眯的眸子因沉醉变得迷离。这种经验好奇妙,耳边听到的是他对她的宠溺,眼中看到的是他温柔的神情,他所言、所见都不是她,却也都是她。

  “那我这样,你也会觉得很不懂规矩,觉得头疼喽?”她咕哝,不像在埋怨,反而比较像是在撒娇。

  聂安怀低笑,轻轻摇了摇头。他就算会头疼,也是因为她的姿态慵懒妩媚到引人遐想,他得费好大的劲,才能强迫自己别往不该看的地方望去。

  班羽跟着笑了,迷恋的目光舍不得从他脸上调开。

  “再跟我说些你的事好不好?”不要再都是她说了,她想听他多说些话,想将所有心思都绕着他转。“还是你和谨小王爷之间的事也好?好嘛!”

  聂安怀应允了她的要求。

  “我和他,还没出生便已经结下渊源——”

  即使是一起相处过的情景,从他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种韵味,好似她并不曾参与他的过往,好似她真的只是一个他刚刚结识的姑娘,从头一点一滴了解他。

  在这个小房间里,不同以往的感情开始酝酿。

  班羽实在很佩服聂安怀的意志力。

  每一次相聚她都舍不得离开,每一天她都好想和他在那间房里相会,但这样连续密集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却认真而又严肃地告诫“他”要克制点,别每天都上青楼。

  她不去,当然也代表他会跟着减少踏进“欢喜楼”的次数。

  她心情好闷,以为他对小绿腻了、不爱去找她了,所以好一阵子没限制“班羽”的他,才又开始想到要严加劝戒。

  那一天去找聂安怀时,她不笑,唇不悦地抿着,总拿背对着他,板起脸不说话。直至他温言解释,懊怒的心情才整个释然——他真的担心班羽会沉溺到无法自拔,所以宁可牺牲和“小绿”见面的机会,也要绊住“他”。

  虽然还是因为不能每天见面而有些不开心,但不希望聂安怀为她烦恼,班羽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定,她会忍耐,几天见一次她就很满足了,其余的,她会透过“班羽”的眼,将他的一切完全收藏进心里。

  “怎么了?你身子不舒服吗?脸色不是很好。”然后,他呆呆的问话引得她大笑,残存的郁闷全都烟消云散。他哪里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生气呢?而她也不可能会告诉他。

  虽然她现在要好几天才能穿一次女装,才能再用女性的姿态对他撒娇,平常都必须忍着别在视线、言行里透露出任何异样,但等待的果实是甜美的,每一次她要开口约他上青楼,都是她最期待的日子。

  而这一天,她兴奋到镇日几乎坐不住。

  因为他答应下回见面要带她去逛夜市,害她不顾会被他叨念的可能,才隔了一天就吵着要上“欢喜楼”。或许是“班羽”这段时间很听话,他觉得值得嘉奖,虽然前天才刚去过,他也没多说什么。

  会得到这次同行的契机,起因在于之前聊天时,她随口说了自从被卖入“欢喜楼”后就再也没外出过,聂安怀心生怜惜,当场允诺会找机会带她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景。

  而青楼营业的时刻,外头也只有夜市能逛了。

  “好漂亮,亮晃晃的。”班羽和他同坐于一辆马车里,攀着车窗,望着远处连成一片的灯笼,她赞叹道。

  不是第一次逛夜市,也不是第一次和他逛夜市,这种感觉却如此新鲜,好像她真是那个没去过夜市的苦命小绿,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对那篇谎言深信不疑了。

  她不爱对他说谎,但若是说谎可以远离那个房间,像平常人一样四处游玩,就算是要遭受天谴她也甘愿。

  “你跟我出来真的不要紧吗?”聂安怀担心她会受到鸨母的责罚,平时窝在他那儿虽然也是偷懒,但至少还找得到人,他怕离开“欢喜楼”很可能会害她被人误以为是想乘机脱逃。

  “放心,我们楼里的姑娘是可以带出来的,更何况你该付的银两也没少付过,他们才不敢得罪你,不然平常我哪能在你那儿待那么久?”早想好应变的措词,班羽轻易便化解他的顾虑。

  聂安怀被说服。他们相聚的时候从不曾被人打扰,若不是鸨母和碧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小绿哪能那么悠闲?

  他却不知道,那是班羽用谨小王爷的身分去向鸨母叮嘱过的,她要鸨母别再硬塞花娘给聂安怀,他待在房间时不准任何人进去烦他。

  有银雨赚,又不用派花娘,鸨母何乐而不为?虽然觉得怪,也没多问,只要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就空出那间房间等着聂安怀,成了他与她安全相聚的小天地。

  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的巷弄,聂安怀带她走进夜市。

  “跟紧一些。”一边为她挡去人潮,聂安怀一边叮咛。

  班羽伸手握住他的,朝他扬笑。“这样不就好了?”

  她想这么做想好久了,他的手掌又大、手指又长,她一直猜想被他握住会是什么滋味,但他总是和她保持距离,让她没机会下手,现在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靠近他,她又怎么可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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