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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这是整座别墅视野最好的房间,隔着明亮光洁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辽阔壮丽的太平洋。

  卓允笙拿起置于窗旁高脚桌上的望远镜,架在眼前静静观赏海景。

  “对于我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他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说。

  海景再美,卓允笙也无心欣赏,只是被老人方才的一番话给吓着了,需要一点喘息的空间。他几乎是希望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不敢相信平素不苟言笑、威严自重的老人居然向他开这种不是玩笑的玩笑!

  “允笙,我需要你的回答。”

  搁下望远镜,卓允笙推开落地窗,让海风泄进,吹凉他发热的脑神经,深吸几口清风,毅然转身面对老人。

  “我一直试着说服自己这是一则玩笑,但显然不是。”

  老人,他的父亲卓彧。松筑企业的总裁,没有商量余地的下令:“我要你结婚,给我生个孙子,就这么办!”

  “很好,好主意!”卓允笙愈说愈有气:“但是这个太太能不能由我自己选择呢?要我娶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女人……哼!你强迫我接受一个陌生女人做太太,简直……荒谬!岂有此理!”

  “我若由着你挑三拣四,到死也见不到我的孙子!你自己说,有那个女人留在你心中占有过一丝分量?我人虽老,眼睛可不花,你的心绪思想,我这做老子的比谁都清楚。”

  父子俩一坐一站,怒言相向,剑拔弩张,凌厉的目光激撞在一起,若眼神能杀人,两人已过招百次。

  卓彧正色又说:“我给你挑的太太不会错,家世清白,人长得漂亮不说,光听孙先生的形容,我就知道她最适合当我的媳妇。”

  “适合当你的媳妇,那适不适合当我的太太呢?”允笙恼火地嘟嚷道:“到底是什么鬼使神差把这个念头送进你脑子里?一张相片,你无意中见到孙法恭家书中的一张相片就下令我娶她,我怀疑这根本是孙法恭一手策画好的。”

  “你对他的成见太深了。”

  “太深吗?处心积虑想藉着外甥女攀龙附凤的机会以巩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你何不提醒他,干脆将美女献给你算了。”

  卓彧怒道:“收起你差劲的幽默感。”

  允笙怒气腾腾,一转身面对着大海,竭力调匀呼吸。

  卓彧不放松的又说:“允笙,你必须娶她,我给你半年至一年的期限,假使你办不到,我将撤消你的继承权,把财产全留给你弟弟。你看着办吧!”

  允笙豁然转身,愤然道:“玉树?他能做什么?”

  “这点就不必你替他操心了。”卓彧冷眼看着长子额上青筋暴跳,“我知道你是天生的商场鬼才,玉树则完全不适合这一行,但如今,我宁愿要个听话的儿子。我的死对头──千越企业的总裁何玉姬,上个月让她的继承人乖乖的照她的意思结婚了,你想我肯输她吗?”

  这算那门子的理由?卓允笙对老子气归气,但天生灵敏的直觉使他嗅出事情没有表面上这么单纯。老狐狸吞了多少话在肚子里?

  “秦雨樵结婚,老大秦雨晨可还打光棍呢!”

  “秦家和我卓氏相反,由次子掌位,你要学就学他家老二,听话一点,你也二十八了,如果想有一天坐上我的位置就给我结婚。”

  “你怎能强迫我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允笙气势上弱了点,因为他太在乎卓家名下的产业,从小就梦想有一天能坐上父亲的宝座而努力至今。他潇洒得起来吗?不,不可能!他讨厌、甚至瞧不起异母弟弟玉树,绝不让卓玉树坐享其成。

  卓彧说:“孙先生已邀请她前来度假。到时候你们自然就认识了。你可别一副臭脾气,把人给吓跑了。”

  吓跑了最好!老狐狸!捉住了我的弱点就来逼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

  卓允笙不满的盯着和他长相酷似的父亲,真不幸,连脾气都没漏了遗传。

  第二天,卓彧、孙法恭和秘书邱碧绿回转台北,留下卓允笙独自“迎接”未来的妻子。

  当然,邱碧绿早将金盼盼的档案资料送至总总理面前,供他参考。

  “金盼盼!金盼盼!”卓允笙不满到连她的名字都可以挑出毛病,“想钱想疯啦!取这种名字!可想而知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女人。”相片掉在地板上,他也不捡,大剌剌地低头就看,一怔,叫道:“搞什么鬼!根本是……”

  回程的车上,卓彧忧心忡忡的问他的顾问:“你放心让盼盼一个人应付允笙?搞不好他会乱来。”

  孙法恭一笑。向后贴靠着椅背,他深深的说:“我正在为总经理祈祷呢!盼盼是非常非常特别的女孩,非常的特别。”

  当中央山脉清楚的绵横于整列车窗,那巍峨的气势,表示目的地快到达了。金盼盼突然感到心好酸,接着鼻子也酸了起来,眉睫之前旋即风云变色,雾气迷离,几几乎要洪水决堤,她忙剥了颗芳香的水果软糖放进嘴里,甜甜蜜蜜的气息抑止了想哭的冲动。

  “你知道吗?我早就想来花了,二十一年前,我父母因为婚事受到阻扰,双双私奔至花莲,以山为凭,请海为媒,从此成就了天长地久缘,好美,好浪漫,是不是?”

  盼盼带珠光的朦胧大眼望向他,黎知庸看痴了,连忙回神说道:“是啊,是啊!好感人,真是非常感人。”

  “我也这么认为。可惜啊,自从公证结婚蔚为流行之后,就很少听说有人私奔了。”

  盼盼情绪一转,接过扑克牌快速洗着。“我们再来玩二十一点吧!”

  黎知庸搔搔脑袋,没有异议的接受盼盼发给他的两张牌。他从台北上车,认识了来自彰化的金盼盼,虽然盼盼滑得像泥鳅。教黎知庸摸不消她的脾气,但他仍然不由自主的迷上了这位刚走出五专校门的女孩。

  因为盼盼很美,美得纯净、美得雅洁。短短的头发贴在细长的脖子上,像黑丝一般柔软光滑,更衬得她雪肤晶莹,眉似画,眼如星,鼻若葱,唇似樱桃。丰姿盛态,举止文雅。而她显然对自己的美丽彷若未觉,自然地流露出一股纯真,更加动人。

  盼盼星目流转。“你很有斗心嘛,老是输!”

  黎知庸表情怪异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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