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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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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儿,”南无春眉眼认真至极,低沉道:“那年,师父、师娘若不是陪我回府奔丧,也不至于延误了医治你的时机,累你带下”身病根。” “大师兄,你千万别这么说,也别这么想。”她吐气如兰,悸动道:“二师兄也是,一直在责怪自己,这么多年来他疼我比疼七师姊多,其实,谁都没有错啊! “大师兄的爹尊突然仙逝,回府奔丧是尽孝道,何错之有?师父、师娘怕你有意外,陪你回府也在情理之中。是我自己不好,硬是要跟着二师兄他们出门,谁也料不到会碰上坏蛋欺负老百姓,二师兄学了一身好武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是武者风范,又岂能怪他?” “晚儿。”冷肃的脸庞流露出隐藏不住的怜惜。 她咬了咬唇,垂着眼眉,幽幽叹道:“其实我常想,那年我若伤重死亡倒也一了百了,大家伤心个几日几夜,怀念小弄晚一年两年,倒也干净。胜过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的活着,连累大师兄花费数不清的金银去搜购药材,害得二师兄老是对我心怀愧疚,更可怜了师娘常常衣不解带的照顾生病的我,我真的不喜欢这样子……我不喜欢……”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她眼眶发热,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 她没怪过任何人,命运如斯,她甘心承受,只懊恼着要连累别人。 南无春的一颗心绞得死紧,想也不想,长臂伸出,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紧紧抱住,大掌顺势抚揉她的长发。 “你这傻瓜!胡思乱想些什么!你如果死了,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声音喑哑,双臂圈紧,将她的小脸按在胸膛上,仿佛想将那娇软的身子揉进自己身体里。 这样的拥抱,结结实实地。弄晚心中陡热,两颊霞红,避无可避,方寸如火,只能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 不明白呵!分明她最怕大师兄那张严肃的脸,却能对着他吐露心事。 浑沌哪!此时此刻,大师兄真情流露又是为哪桩? “大师兄……”她眼珠往上吊,也只瞧见他的胸膛,怯怯地唤了一声。 “你不能死!你绝对不能死!”他说得那么坚定有力,撼动了她心底深处。 那么不希望她死掉吗?好感动,好感动。 心绪极少这么忐忑,鼻中尽是男人的气息,弄晚感到陌生极了,慌乱极了,可是,又有一种微酸微甜的感觉弥漫心田,使她温顺地靠近他温暖的胸膛里。 以为是最凶恶、只会强灌她喝下苦药的大师兄,让她害怕恐惧了这么多年,原来只是希望她好好活着,一点也不嫌弃她是累赘。 一时间心绪起伏,满满的感动在心间,带着自己也难以明白的酸涩。谁会喜欢这么一副不中用的身子?常常自己也厌恶三天两头便病倒在床上,长年累月下来,活着真是无趣! 没有人跟在她身边照顾,自己一个人根本无法活下去,这样一无是处的花弄晚,连自己都感到厌烦,又有谁会喜欢呢? 以为这世间只有师娘无怨无悔的照顾病榻中的她,如今想来,大师兄一样待她至诚,用庞大的财富延续她的寿命。这样的情义,她如何偿还得起? 这么好的大师兄,她怎会惧他如虎呢?思之真是汗颜! “晚儿,好好的活着,大师兄会想办法医好你。”稍稍放开她,双手仍扶着她纤细的肩膀,南无春看着她的眼神坚定不移。 短短两句话,隐含了多少用心与情意? 她笑了,嘴角绽成春花似的香甜。 病弱的弄晚不曾有过男女之情的绮想,只是心跳如擂鼓,不知不觉的感到心头一片暖洋洋,即使大师兄只是在安慰她,也够她开心了。 只要不常常病着,把苦药当开水喝,她已心满意足了。早已学会不去痴想着像阮非雪或徐悠萍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练就一身好本领,她只奢求像普通姑娘那样偶尔出门散散心,别老是困在家里。 心思翻转,她才纳闷怎么没见到他们三人? “大师兄,二师兄和师姊他们呢?”绵绵的嗓音,困惑地问。 “他们先行一步,到投宿地点会合即可。” “哦。”小脸蛋微垂。 “怎么?!”他挑眉询问。 “我在想,骑着一匹骏马跟在马车旁边‘散步’,人闷马也闷,大师兄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倒教我深感愧疚。”方才的真诚坦露心底话,使弄晚不再畏缩恐惧,可以坦然与南无春相处。 “你想差了。”他负手而立,语气持平。“快马骋驰固然爽快,却也失去了欣赏沿途景色的兴致,比如这座树林子,虽然无名,瞧着却舒心惬意。二师弟他们只顾着风驰电掣,平白辜负眼前好风光,到底是谁吃亏了?” 他垂首微笑,阳刚气息中夹带丝缕柔软,瞧得弄晚又一阵心慌。 不过她总算明白了,大师兄不管为她做了什么,他总是有意无意做得不着痕迹,不使她心里添乱或有负担。 原来只消除去畏惧的心态,一切便能看得更清楚。 弄晚心中一片激荡,久难平息。 恰巧双婢送来午膳,往地上铺了一条色彩缤纷的丝毯,搁一张行军用的小方桌,摆上器皿与热腾腾的午膳,为王爷准备一盖碗的碧螺春,为小姐多添一碗人参鸡汤,然后恭请王爷与上姐上座。 郊野之地,短短的时间,熬得出人参鸡汤? 流霞善解人意道:“王爷吩咐奴婢事先熬好带着,只须温热一下即可。” “多嘴。”南无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去用餐,免得耽搁起程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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