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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偏偏朱旅星也出声凑热闹,助杜放鹤一嘴之力,嘻笑地对媚雪说:“你不嫁他也不成罗!当日将你捞上船时,你像一只落汤难,是十郎把你抱进房里,然后房门一关,把我撇在外头,我等了又等,等了好久,终于门开了,见到你的时候,你头发已被拭乾,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弦外之音,十分暧昧。

  等秦媚雪想通了,脸也涨得出石榴花更红了,掩脸大叫一声,将自己埋入被里,不多时,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杜放鹤窘迫的怒斥朱旅星。

  “我可是为你好耶!”假使杜放鹤对她无意,换衣服之事他自然绝口不提,这点道德他还有。但很明显杜放鹤已动了心,秦守虚这名狐狸又百般刁难,他才决定说出来;如此一来,秦媚雪今生是非杜放鹤而不能嫁了,再嫁他人便是不贞,教他们无法反悔,不再有理由反对杜放鹤纳她作妾,故意作难。

  大受打击的秦药儿,独自躲到知鱼湾哭泣,哭她的倒楣,丈夫运这么差!其实她也不爱杜放鹤,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钓夫”失败,难免自信心受损,枉费她生得天仙容貌,真是讽刺。可是谁知道事情会这么巧呢,他在关外五年没碰到美女,来到江南也不曾寻花问柳,渔船上自然也不会有美人出现,眼看二十拿九稳的“钓夫”计画就要成功了,偏生他就有法子从湖中捞上来一位姑娘,坏她大计。

  哭了一会儿,突然间她明白了。

  “这三次失败都不是我的错,我根本没机会施展我的魅力嘛!对,是师兄不好,他有眼无珠,每次都挑错对象。”

  愈想愈对。“我要去找师兄算账!”

  “媚雪、媚雪!”

  媚雪听见这声音,转身要走,却给杜放鹤拦截住了。他如铁塔般的挡住她的去路,两手抱在胸前,些微不满的双目直盯住她。

  “为什么避着我?”忍了半个月,火气难免有一点。

  她一见他就想起那件事,忍不住脸红,背转身子难以回答。

  杜放鹤哪里知道姑娘家这些曲曲折折的心事,伸手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对她,一手按住她肩头防止她又逃跑,一根手指头点在她的鼻尖上。“说!为什么避着我?奇怪,怎么你脸这么红?又不说话?你姓秦、名媚雪、字默金吗?”

  “默金?”沉默是金!她忍不住笑出来。

  “这就对啦!笑一笑多舒服,而且你笑起来真好看。”他眼睛一亮。“怎么你的脸更红了?‘艳若桃李’这句话我终于亲眼验证了。媚雪,你实在太美了。”

  “药儿也美。”

  “你们姊妹俩不分轩轾,只是她孩子气重了点,不如你多了一股灵气。”

  她不太明白。杜放鹤知道这是际遇的不同而有各异的气质。

  “你瞧,像现在这样多好,记住,不许你再躲着我。”他拉了她的手便走,霸道得很。媚雪长这么大没给男人拉过手,直觉此事十分不妥,小手在他掌中扭动,意图脱困,谁知他大掌缩紧,让她动弹不得;横过一双鹰目扫了她一眼,吓得她心口怦怦跳,不敢再反抗。“知鱼湾的荷花很有名,你理当陪我赏花。”

  这人说话的口气好像别人理所当然应该服侍他,媚雪并不明白他的来历,不免有点刺耳,只是她天性不爱与人争辩,碰上这种人直觉的就无法产生亲昵的感情,总觉得他不是她的未婚夫,倒像是她的主人。

  她甚至说不上喜欢他,而他却是她未来的丈夫。

  她连悔婚的余地也没有,不知将来是福是祸。

  可是,杜放鹤却很喜欢她。她谜样的身世,神秘的气质,无一不引发男人的征服欲,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特别的女人,尤其像他这极见多识广的男子,几乎已很难再从女人身上找到惊喜,渴望去占有。秦媚雪却做到了。

  其实她什么也没做,是命运将这位大人物推到她面前来,好象不要也不成了。命运就是这么奇怪!

  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难免会羡慕她命中带点儿浪漫绮情的传奇色彩;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变成天外飞来艳福,哭笑不得也。

  秦媚雪就有这种感觉,纳闷药儿妹妹究竟羡慕她什么?

  这半个月来,她努力翻阅了不少书,希望能拾回一点记忆,然而,只是有些书册令她有熟悉之感,似乎以前读过,生活上的技能也没有遗忘,但对于自己和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却丝毫想不起来。

  她变成了没有“回忆”的人。

  不知思念为何物,不存恩恩怨怨的劳神念头,一切皆从头。

  她的童年是怎么过的?儿时同伴都在一起玩些什么……

  杜放鹤看她眼圈儿突然红了,有点奇怪的问:“你在哭?”

  她的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没事。”很快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不许骗我。”他抬起她的下巴,直望入她酸楚的眸中。“永远也不要骗我,你将是我的妻子,天大的事也有我替你顶着,为何要伤心流泪?”

  媚雪忍不住挥开他的手,她快受不了他的气焰。“你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一开口就活似别人都该听命于你?”

  “你不知道?”他好玩的问:“没人告诉你?”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我是世袭威远侯,先母是位公主,大姊嫁入康成王府为妃。”

  “威远侯很了不起吗?”她不太清楚。

  “对平民而言,当官的都很了不起,更何况是公侯门第。”

  “原来如此。可是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妻,即是未来的侯爵夫人,有道妻凭夫贵,我也同你一样了不起啦,理应不必忍受你的气焰吧!”丧失记忆,但本性犹在,媚雪对男人的评价仍旧不高。

  “我有什么气焰?换成五年前的我,你岂不是要吓死啦!”

  “吓死女人很光彩吗?”

  “你……你病好了,舌头倒也利了。”

  “我不是存心和你争辩,只是请你别一开口就命令我,不知怎地听了心里很难受。”她秀眉颦蹙,随着垂下了头,轻轻道:“或许是我高攀不上你,公侯门第出身的千金小姐会欣赏你的凌人气势吧!爹爹真不该订下这门阶级悬殊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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