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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宝宝,别插嘴,听老丈往下说。”卫紫衣听出了这其中有某种不对劲。

  “小姑娘,你说错了,我永远也借不到粮食。”老者伤心的说:“我还来不及上前向那小妇人探问,就听到她旁边那个男人叫她‘山茶’,两人说了好些话,左一句山茶右一句山茶,听得我一头露水。这小妇人也叫山茶?我一时捺不住,上前问她:‘你叫山茶?’那妇人瞪了我一眼,承认她是山茶。我不死心,再问:‘你姓什么?’她回答:‘姓云,白云的云,云山茶。你有什么指教吗?’我几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好半天才又问出一句:‘你家居哪里?’她皱了皱眉头,终于回答我:‘祖居柏榕村的桃花溪畔。’那正是我云家三代祖传的地方,我心里又惊又怒,破口大骂她不是云山茶,她是假的,因为我正是云山茶的父亲……我一心只想知道我的女儿怎会不在居家?而由另一个女人冒名顶替?我太生气了,忽略了她身边那男子的眼里闪动着杀机……”

  前因后果一加起来,卫紫衣和秦宝宝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云老头若是所言不虚,那么如今住在房家的某些人,外技羊皮,内藏狠心,不知想图谋什么?

  卫紫衣不禁代房明镜难过,看得出他对“云山茶”甚是迷恋。

  他又提出几处疑点询问,云老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人家的老眼不花,琢磨出这年轻人是做大事的人,惯于指挥布局,发号施令。

  “如果,要你到房家当面锣、对面鼓的和他们对质,你可放?”

  “那最好不过了。”这回答又快又热切。“就怕有人要灭口。”

  “有我在,没人要得了你的命。”

  卫紫衣肯定的给予保证,和宝宝走出那间简陋的卧房,正好马泰带了守林人沈再山回来,吩咐他们准备板车,把老人载到房家正屋,并且叮嘱马泰小心护送。

  他们俩上马先行,好一阵子谁也没开口,心情有点复杂、有点沉重。

  “你预备怎么办呢?大哥!”宝宝先沉不住气,这也是因为她与房明镜素无交往,没什么人情包袱,容易单纯的看待事请的发展。

  “开门见山,壮士断腕。”

  “那房老爷不是太可怜了吗?”

  “宝宝,那几只害虫不除掉,房兄的处境不只是可怜,而是很悲惨。”他的眼光深不可测,没有不安和犹豫。“也算他们倒楣吧!就那么凑巧的被我碰上。我欠房兄一份情,即使会令他悲伤,我也非还这份情不可。”

  “但愿他不要太沮丧,很快看开。”

  “他会的,毕竟他今天遇到的只是几只不长进的害虫。”他嘲笑的一笑。“你想,老鼠尾巴上生得出大疮吗?”

  宝宝听了,嘴角往上弯。他一说到大疮,使她联想起小棒头鼻尖上那大痘痘,着实滑稽好笑。笑归笑,她也很好心的帮她买齐药粉。回去以水调和,勤往患处上擦,很快便好了。

  “千力易得,一效难求”,行医难,难在对症下药。说起来,她是祖上积德,有个神医老爹,为她打下扎实的基础,有个钱多多的未婚夫,珍贵药材随手可得。

  偏偏条件愈好的人,愈容易怠情,宝宝也是其中之一,贪玩得很,下的苦功自然有限,离“女神医”这一神圣名词,尚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不过,只要她别把自己给医死了,卫紫衣别无苛求。

  从生产后一直体弱多病的房夫人,突然间死了。

  不到五十岁的房明镜,一下子像老了十年。

  卫紫衣和秦宝宝从外头回来,打眼便见屋里屋外男男女女,不是摇头叹气、偷偷抹泪,便是捶胸顿足、放声大嚎。

  他们俩同时坠入了一个不祥的感应之中,一股无以名状的忧惧和悚票充满了整个胸膛,不由得全身发冷。

  他们首先想到:房明镜给人谋害了!目的是想谋产。

  等得知突然去世的人是房夫人,他们放下了提吊半空的心,因为房夫人原本就体弱多病,这次来,她已下不了床,一直没出面和他们打招呼。

  不过,她死的也太正是时候了,怎么就恰巧在他们来的第二天,且得如云非易和云山茶这对“假兄妹”怀着豺狼野心,有可能对房家图谋不轨的这节骨眼上,她突然死了,使人不得不怀疑,她的死带有不寻常的犯罪意味?!

  卫紫衣当机立断,请宝宝骑着马去阻止云老头出现,甫遭丧妻之激的房明镜,伯承受不起另一个打击,他需谨慎行事。

  在他的心里面,他可以感觉到一盘棋整个乱了,他需从头来过。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的计谋提早实现?”

  他的眼里闪动着尖锐而冷酷的光芒,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走进主人房,房明镜正抚尸痛哭,云山茶在一旁更是哭天抢地:“姊姊……我的好姊姊……你好狠的心……竟抛下我们……你怎么走得开啊……我的姊姊……”卫紫衣尖锐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好一会,然后转为温和怜悯的投在房明镜身上,他一向善待他身边的女人.是爱心也是良心、二、三十年的感情累积下来,不可谓不深厚,一朝天人永隔,痛哭流涕也不足以宣泄。

  云山茶唱作俱佳,除了表现自己内心的悲痛外,还不忘抚慰规劝房明镜节哀顺变,外面千头万绪的事情都仰赖他去安排策划,务必要将夫人的丧事办得隆重有体面。

  “哦,山茶……”房明镜转身和她相拥而泣,显出只剩两人相依为命的信赖感。

  卫紫衣静静的退出房外,此情此景,他不敢多透露什么。他可以不在乎云山茶是否将人财两空,可是,他不能不考虑房明镜已是半老的人,生命已近黄昏,他如何眼睁睁看着老朋友饱尝幻灭的滋味?

  房明镜天生就是作乡绅的料,一生平平稳稳,不曾经历过大风大浪,就算他知晓“人心险恶”怎么写,也只是知道而不曾体会。

  “哦,老爷……天啊,我可怜的姊姊……”

  从房里断断续续传来云山茶的哭嚎声,说伤心也真是伤心,说悲惨也真是悲惨,怕的就是小和尚念经一一有口无心。

  卫紫衣回到后院,他需要冷静一下。

  首先,他必须想法子证实房夫人是自然病死,或者死于人为阴谋?

  如果是出于人为阴谋,他又该不该揭穿“云氏兄妹”的诡计?

  “人见利而不见书,鱼见食而不见钩”他卫紫衣又岂能为了“伸张正义”而忽略了正义伸张之后的后果?死者已矣,活着的人的悲哀才是真正的悲哀!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当口,宝宝回来了,一脸的凝重哀戚。

  卫紫衣一惊。“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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