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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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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娶到这种老婆,倒是一件快意事,她使男人有精神。”席如秀呵呵一笑,想想她方才说的,摇了摇头,又耸了耸肩。 “喝酒最少?哈!谁能灌醉大当家的,我情愿输他一百两银子。” 赌注满诱惑人的,可惜没人敢赚这钱,废话一则! 被连绵雨天泼湿了的廊道上,卫紫农沉重的走着。如今,宝宝全靠药汤提住一口气,不知何时将如离枝的落花,回旋飘舞,重归尘土。 “不!不!”他在心里呐喊着,却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嵩山少林寺仍在千里之遥,当中隔着一条黄河,宝宝还能支撑几日? 他不敢去想,一想及,简直是一种无法承受的酷刑。 “难道真是红颜薄命吗?不,这不公平。宝宝看来命好,实则命苦。她出生丧母,稍长丧父,无依无靠,唯一的堂叔父又是方外之人,而苍天待她何其残酷,教她带着病根出世,这一生注定与药罐为伍,永无康复之日,这难道还不够可怜吗?若再使她夭折,老天爷你也别做天了!情愿用我的寿命与她均分,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他向明月许愿,明月沉默以对。 踏进客房,可以看出这是东跨院最好的一间房,卫紫衣很满意,亲自检视宝宝有无异状,老半天方透出一口气。今晚应当能平安度过吧!虽然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唇发青,身子看来更瘦了些,但只要还活着便是好的。 即使死气沉沉,她看来依是旧美得惊人。 卫紫衣拂开垂至她脸上的一根长发,仿佛这才注意到她原本乌亮清顺的秀发为了这场病也失去了诱人的光,不由得心酸。 小棒头端来药汤,叫一声:“大当家!” 他扶起宝宝的上半身,以右臂托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扳开她的牙关,由小棒头在一旁择好药碗,他一汤匙一汤匙的缓缓将药汁灌入宝宝口中,轻揉她的喉咙使之能够吞咽,这自然急不得,喂一碗药少说要一柱香工夫。 “也多亏她此刻不省人事,这要在平常,她哪肯乖乖吃药呢!” “可不是。只有大当家能使小姐乖乖服药。” 良药苦口,任凭谁也想能躲便躲。可怜的宝宝,最爱吃的是甜点,却又离不开苦药。宝宝若能言语也只得苦笑吧! “唉!像小姐这样的美人如果身强体健,可就十全十美了。” 卫紫衣看了她一眼,嘉许道:“你是个忠心的好丫头,小姐和我都不会亏待你。” 小棒头觉得受宠若惊,全身飘飘然。 不怪她兴奋莫名,教一股不可捉摸的感动而神魂颠倒,实在是她从不曾在卫紫衣跟前获得今天这样的宠遇,所以一点小恩遇就可以使她浑身都震动起来。 她一向畏惧卫紫衣,他不怨自威,使下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其实,他很少疾言厉色,却教人由衷敬畏。 宝宝曾取笑她胆小:“大哥再和气也不过了,你没听他说话的声音有多温柔,脸上的表情有多迷人,真不明白你见了大哥为何就变成一只胆小畏缩的小老鼠?” 小棒头直呼冤。“那是对你呀,小姐。” 没错,卫紫衣待人和气,却只对秦宝宝倾心温柔。 小棒头有时也很羡慕小姐好福气,但羡慕归羡慕,她可不敢痴心妄想,她怕死了大当家朝她怒目瞪视,那眼珠子冷酷得似两颗冰弹,火爆得像两团火球,要冻死或烧死,就任凭他随意处置了。 她只能敬若神明,心里也踏实些。 反正她只需把小姐服侍周全,自有好饭吃、好衣穿,更有良缘等在前头,何乐而不为呢? 她本是一孤雏,蒙小姐收留在身边,私心里早将宝宝当成今生唯一的主干了。她领的是卫紫衣的月他,心却向着宝宝。 就这么着,卫紫衣反倒满意她忍心一片。 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卫紫衣当窗吟咏。人在百般伤痛无奈中,常会饮酒浇愁,而不喜在醉乡里度过的人只能对景排遣愁绪,来解脱自己不胜负荷的悲情,尤其在异乡的雨夜,那点点丽珠仿佛都滴在心头上。 小棒头听不懂他说些什么,也不敢多问。只依稀感觉得到魁首的心情比谁都沉重,万一小姐命薄,魁首也不会命长。 她不明白自己因何这样想,但她确信会如此,一般的夫妇,假使有一方不幸早逝,另一个自然哭天抢地,哀恸个几日几月,照样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一点儿也不损及他(她)活下去的本能。 然则,魁首和小姐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小棒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知道,将来她与马泰感情再好,都不会为对方的死而发狂、殉情。 殉情?她不明白那种感情内涵,甚至,她不确定她会想明白。 这时候一位年轻姑娘走进屋来,小棒头见是姬美绢时,把她通报给卫紫衣。她送来极好的普洱茶,正合卫紫衣的需要,便叫小棒头给她一些赏钱。观她容貌不十分美丽,丰盛的头发,平滑的宽额,略大的厚唇,长相不很精致,只有那一对眼睛极聪明、灵活而坚决,平和呆板的面容因这一对眼眸而有了几许生动魅力。 她送菜来,得了赏钱,却不即刻退下,反而一直盯着卫紫衣看,使他不得不多看她一眼,对她坚毅的眼神留下印象。 她喃喃道:“紫袍银带——紫袍银带——啊!你是——”忙忙又住了口,情知太过唐突失礼而有些不安。 卫紫衣一挑眉。“姑娘识得我?” “不,不认识,今晚头一回见面。”每天送往迎来的客栈生涯使她面对生人也落落大方,索性坦然道:“可否请教客信贵姓?” “敝姓卫。” 她欢快道:“原来你就是‘金龙江’的大当家卫紫衣!” 吃惊的反而是卫紫衣了,这一路行旅投宿均由席如秀出面交易,不曾过分张扬,一个不曾到江湖上走动的乡间姑娘如何得知他的身分? “你既不认得我,竟能开口道出我名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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