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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的娘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老是放她一个人在家不管,小心她给你排头吃!”

  “不过就是个女人,能翻天不成?”池青瀚表情不屑,但心里却不那么肯定,他晓得那小女人一旦固执起来,一百头牛都拉不回。

  “我的池爷,你可别小看女人。”顺儿轻笑两声,媚眼往他身上一扫,“我看你什么都不晓得吧!”

  “我该晓得什么?”池青瀚觉得莫名其妙,但顺儿似笑非笑、等着看好戏的嘲弄表情,让他立刻拉下脸,暴躁地威胁道:“说清楚!”

  “呦!”

  顺儿轻浮地用罗扇挑起他刚毅的下巴,他眉头一拧,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开。

  “咱们池爷可是榆次城里的头号霸王,在家里跺跺脚,全城老百姓都不得好眠,自家夫人的事儿,还需要问我这小小的鸨娘吗?”顺儿抚着胸口,笑得花枝乱颤,看他想逞能到什么时候。

  池青瀚一阵恼,低咆两声,急着挽回面子,“那女人做什么,根本不关我的事。”

  他烦躁地一屁股坐固罗汉塌上,想起昨日发生的事。不行,他不能管!

  两年来,他刻意断绝与她所有的联系,但偏偏怎会那么巧?在他去酒楼巡视的当口,她刚好也出现在那里。

  她去那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假扮成男人?那三个男人又是谁?她究竟背着他在做些什么?

  不行!他摇摇头,即使好奇到快死掉,他也不能管……

  “池爷,这是上好的汾酒,先解解渴。”一位花娘不懂得看脸色,柔若无骨的身子偎到他身旁,端着一盅酒,讨好地捧到他嘴边。

  “滚开!”池青瀚低吼一声,推开她,就连平时贪饮的好酒也看不上眼,火气一来,将整坛酒往地上砸,吓得几个花娘抖着身子抱在一起。

  只有顺儿脸色不变,依旧悠哉地摇着扇子,向花娘们使了个眼色,几人才抖着双腿跑出房间。

  “池爷真是好大的火气呀!”

  “闭嘴!”池青瀚一掌掐住顺儿纤细的脖颈,“你再提到她一个字,信不信我就在这要了你的小命?”

  顺儿轻扯嘴角,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黯色,纵使因为他的话而受伤,但她掩饰得很好,口气仍维持一贯的轻浮。

  “池爷想做的事,就是天皇老子也管不着,顺儿怎能不信池爷?既然不想听,我也就不说了,只是……”她故意不把话说完,就是要让他自己去胡思乱想。

  顺儿小心地拉开脖子上的大手,摇头又叹气,顺手抓来一旁的小铜镜,左看右看,“池爷下手还真狠,我是没那个福气值得你待我好,但既然已找着了心爱的人,就这么放弃了……啧啧,可惜啊。”

  “曹顺儿,你是真打算今日死在我手上?”池青瀚因她这句话又开始烦躁起来,胸口窒闷,心窝抽痛。

  “我去茶铺。”池青瀚随意找了个借口,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你今天有毛病,这几日我都不过来了。”

  顺儿一听他要去茶铺,眼睛一亮,“池爷是该去看看,但眼睛可要瞧仔细了,别让自家人挖了墙脚,还高枕无忧。”

  池青瀚准备跨出去的脚步顿时一收,蓦地转身看她,“什么自家人?”

  “可是池爷不让我说的。”顺儿拿着铜镜假装整理头发,其实根本是在偷看身后男人的复杂表情,她就是有办法挑起他的火气。

  “咦?”顺儿突然觉得屁股离了座椅,肩膀也痛到不行。

  池青瀚像头暴躁的大熊,一脚踢翻梳妆台,两只大掌紧握着她的肩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顺儿觉得双肩像被烧红的铁钳钳住似的,痛辣难忍。这男人根本就是个未开化的野人!怪不得凌飞媾那娇嫩的小娘子要跟他翻脸了,两个人真的太不配了!

  “你这次最好给我一字一句说清楚,胆敢隐瞒半句,老子非把你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

  他龇牙咧嘴的凶狠表情能让任何一个大汉吓破胆,更别说曹顺儿这个小女子了!

  两年前的那一天他生气离开后,足足三个多月没回家过,她从一开始的担心内疚转为生气失望,最后决定,就算他向她磕头求饶,她也不会再理他。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还是有个必须去找他、先向他低头的理由,她有身孕了!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没有爹,所以她决定忍下这口气,求他回家。

  某日,她乘着轿子可怜巴巴地去他的别业找他,守门的却不肯开门,说根本不认识哪个是夫人,她气得直发抖,但情势所逼,她好说歹说,守门的才答应替她通报,没多久,一位老先生打开了大门。

  “钱先生。”凌飞嫣认得这位髙个子的精瘦老人是池青瀚的账房先生,据说曾有恩尸他,又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他唯一崇敬的长辈。

  她只在成亲后见过他一面,那时,池青瀚让她奉茶给这位钱先生,她就知道他在池青瀚的心中肯定有不小的影响力。

  然而钱先生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强忍着难堪,眼眶微湿,下意识地轻抚着腹部。

  钱先生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动作,脸色稍微和缓,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那样伤他?”

  “我——”凌飞媾咬着下唇,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谈完生意,接着会到城南花楼小憩片刻,你去那里找他吧!”说完,钱先生就回身进屋,关上大门。

  凌飞嫣喃喃道了谢,转身上轿子,往城南的花楼去。

  当初若早知道会这么不堪,她宁愿自己从来没去找过他,但她就是傻,就是倔,非要被伤得体无完肤,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多么可笑……

  半路上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她的小腹有些不适,不过她强忍着,小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到了,夫人!”轿夫赶过来为她打伞,却被她一把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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