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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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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跟着来到门边送客,年约五十的权总管,脸上虽然没露出任何心绪,但眼底的担忧却是怎样也遮掩不了。 “老爷,这事分明是强人所难,这下该怎么办?” 凤玄叹了口气,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揽着爱妻回头走向大厅,边走还边对着眼前的空气说话。“戏都看完了,你还不现身?” “不怎么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取名小妾入府倒也不难。”随着一阵桂香暗暗袭来,一抹高大人影平空出现在凤氏夫妇身边,定眼一瞧,那人赫然竟是传言身染怪病、病得就快死的凤怀韬。 他一身苍蓝皂衫,英姿飒爽,笑得如沐春风,雍容雅步的与双亲一块儿走在长廊上,全身上下压根儿找不出丝毫病气。 一路跟随在后头的权总管没有半点讶异,就连经过的下人也是一派自然,彷佛自家主子身子健朗是理所当然,神出鬼没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娶妾也得是你喜欢的,买妾冲喜何等荒谬,早说这戏演下去迟早会出问题,这下可好,公主胡闹难道你也跟着胡闹?”凤玄无力叹气。 “韬儿哪里是胡闹,他的个性你又不是不清楚,既然他同意娶妾自然有他的打算。”凤叶月连忙在旁帮腔,对于儿子同意娶妾的决定感到既讶异又惊喜。 其实早些年前她就想着抱孙子了,可儿子不急她也不好催促,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因祸得福。 “你别为了想要媳妇就故意顺着他,咱们演戏欺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一屋子受到连累的人就够多了,这下还得再拉个人下水,分明是在害人哪。”凤玄不由得加重语气,一眼就看出妻子在打什么主意。 金莲公主金枝玉叶,倾心儿子乃是他们凤家几世福气,无奈公主性格骄纵任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恋上儿子之前已是“罄竹难书”,恋上儿子后更是变本加厉,不但使计陷害其它爱慕儿子的女孩们,更故意栽赃嫁祸,让那些女孩儿的父亲眨官离开京城。 儿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暂时离开朝廷。 他身为工部尚书一生为国为民,不求建功,但求问心无愧,也只能同意儿子的做法,配合演戏犯下如此欺君大罪,本以为这戏演到最后能让公主死心,不料却出了这等岔子。 “不娶妾就是公然抗旨,到时可不是害了一个人,而是害了整屋子的人。”凤怀韬气定神闲的笑着,边说还边欣赏着庭园里的秋日风光,一脸的惬意自在,彷佛天塌下来他都能顶着。 “没错没错,韬儿说得一点也没错,何况韬儿今年二十八岁,早就该娶房媳妇了。”凤叶月喜孜孜的附和,非常同意儿子的说辞,完全不知反省。 凤玄睨了妻子一眼,不禁更无力了,人家是母子连心,他们家是母子同个鼻孔出气,反倒显得他杞人忧天、优柔寡断了。 “你真的要娶?”他严肃地看着儿子。 “只有娶妾我才能回光返照,重新做人。”凤怀韬勾唇一笑。 “娶了之后呢?”总不会回光返照、重新做人之后,就真的将那娇贵的金枝玉叶娶回家吧? “娶了之后我依然是身染重病的凤怀韬,不过人心善变,今日公主钟情于我,他日不见得依然对我倾心,这世上有许多事是说不准的。”他意喻深远的说着,深邃黑眸闪烁令人费解的光芒。 凤玄微挑眉,别有深意的觑了儿子一眼,彷佛看透他的打算,蹙拧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好吧,既然你决议如此那就这么办吧,不过这一娶一嫁乃是大事,一旦娶了就是我们凤家的人,马虎不得也绝对亏待不得,你应该晓得。”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儿子。 “我明白。”凤怀韬加深笑意。“问题是该怎么找到适合的人选,这戏要演得逼真顺利新娘子是个关键,最好是个单纯的孤女,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相貌出众,只要乖巧认分我便会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 “孤女啊……”凤氏看了儿子一眼,知道儿子是不希望人多嘴杂,同时也是不希望将凤家的风波牵扯到另一户人家去。“只要是你喜欢的,娘通通没意见。” “既然有了条件那就赶紧派人去找,最好是往乡下地方找,免得公主一个不高兴又要害人。”凤玄忧心忡忡的吓咛。 “我正是如此打算。权总管,”凤怀韬转身,向一路沉默的权总管交代:“找几个可靠的媒婆,到远一点的乡下地方找人,切记一定要找听话没心眼、无亲无戚的孤女。” “是。”接到命令,权总管立即离去办事。 想起金莲公主为了嫁入家门使出这等手段,凤玄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相较之下一旁的凤怀韬却是不痛不痒,一点也不像是被人逼着赶鸭子上架。 危机就是转机,虽然他从不打算娶妾,更从未想过坐享齐人之福,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也只好利用此次冲喜把握机会让金莲公主改变心意,不再执着于他。 人心纵然不可测,却最是善变。 世间并非每件事都无法改变,所以也没有所谓的永恒不变。 因为是买妾冲喜,这场婚事也就化繁为简,在找到最合适的人选后,凤家立即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完成婚礼,整场婚礼只宴请了少数几名宾客,由于凤怀韬病重卧床,整场婚礼还是由总管之子——权耀尚代替完成。 拜完天地之后,两名年纪稍大的丫鬟立即将新娘子带进新房,将她搀到床畔坐好后便迅速离开,竟没有按照常理留在新房里,协助“重病卧床”的凤怀韬完成一些习俗规矩,不过端坐在床边的红梅却无暇注意到这些。 由于新房离大厅有段距离压根儿听不见前方的声音,屋里一片寂静,加上头上的喜帕让她瞧不见身边景象,因此自进入新房后她就忐忑不安的揪紧裙摆,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有些激动。 凤怀韬——十年前出手救助她全家的恩人,事后她才以大氅上的翔凤刺绣打探出他的身分。 虽然一年后娘为了弟弟的将来,忍痛将弟弟送给有钱人家抚养,久病不愈的娘也在几年后病逝,她仍然惦记着这份恩情,毕竟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她恐怕早已被卖入窑子,弟弟不知会流落到哪儿,娘也无法多活几年。 因此这些年来,她虽靠着娘传授的手艺在南方卖粥生活,却从来不曾遗忘这份恩情,总想着有朝一日必定要加倍回报,无奈她的身分卑微实在无力报答,谁晓得有一天京城的媒婆却来到了村子里,说他身染重病药石罔效、命在旦夕,急需买妾冲喜—— 她永远忘不了当年他英姿飒爽的模样,因此乍听见这消息时,她不知有多震惊焦急,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抱着一线希望主动找上媒婆,本以为自己姿色平庸又已高龄二十岁必定无法雀屏中选,幸亏老天仁慈,愿意给她报恩的机会。 想起当年所承受的恩情,她紧紧揪着裙摆,终于鼓起勇气主动开口。“相公,请问您醒着吗?” 回答她的是一长串的重咳,直到好一会儿后才传来虚弱的嗓音。 “我醒着。” “您没事吧?”听着那一声声重咳,她不禁迅速转身面向床内。 “没事。”话是这么说,那重咳声却是接连不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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