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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这就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很多事情不能只看感情的,她自由惯了,永远都无法成为他口中那种“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的大家闺秀。

  “为何不适合?”

  她没有回答,只是坚定的别过头,闪过他的抚触。

  “对了,那日大人应该是要草民将《女诫》罚写十遍吧?”她弯起嘴角,缓缓睁开眼。“糟糕,草民直到适才才想起来,草民似乎漏掉了一份没写,草民这就赶回去补齐,明日再拿给大人过目。”说完,不等他反应,她拔腿就跑。

  所幸吃饭时,他总习惯自己来,因此附近并没有其它奴仆目击到这一幕,虽然被她拒绝了,但他并没有丢掉面子,应该不至于太受伤吧?

  她不敢转头查探他的表情,只是努力的跑啊跑,一下子就溜得不见人影。

  很多事情,似乎并不是拒绝就可以善了的。

  躺在树干上,封曳秀蹙紧眉心,难得陷入天人交战的苦恼当中。

  唉,都怪当时她太过粗心大意,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昨夜……阎律已清楚表达出对她的情意,甚至连一辈子都允诺了,这分明就是春事,理应要记入春史里,但──

  她根本下不了笔啊!

  只要一想到明年孟春,所有买到春册的人,都能欣赏到她的风花雪月史,然后每日在茶余饭后讨论着,她是怎么被某人又搂又抱,如何被某人看上勾引着,她就好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原来春天小羔羊就是这样羞不欲生的心情啊,没想到她也有体会的一天,以往不觉愧疚,如今才知道这滋味不好受,只是春史写史,必须绝对忠实,就算是她,也不该例外。

  这下……她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啊?

  叹了口气,她烦恼的翻了个身,侧卧在粗壮的树枝上。

  远方似乎有人在呼唤她,她透过枝叶,觑了眼橙红的天空,明白又到晚膳时候,心里一烦,索性闭上眼,隐去自身气息,不让人发现。

  这棵树少说有四层楼高,枝叶繁密茂盛,无论从哪里都不容易发现她的身影。她已经够烦恼了,实在没必要再去蹚浑水。昨夜才被她拒绝过,天晓得某人今日会是什么情况,暂且就让她明哲保身吧……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附近愈来愈多的足音,每个人逋在找她,她充耳不闻,连呼吸都放到最浅,就这么带着烦恼,缓缓入眠。

  缓缓坠入只有她一个人的梦境……

  虫鸣。

  水声。

  还有男人轻轻的息声……

  黑暗中,封曳秀猛然睁开眼,就看到枝叶外头月华无光,朦胧阒黑。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无声坐起,不让枝叶有丝毫震动,接着探手轻轻拨开枝叶,来源探去声音──

  哗啦啦……又是阵阵水声,她定神一看,随即看见袅袅热气正自一扇敞开大窗内团团冒出那是楼房顶层的屋室,若是走在平地或许看不到,可以她的位置,却能清楚看见窗后有个大浴桶,而里头正坐着一名男人。

  不好,她竟然沈睡到有人在附近都没发觉,真是太糟糕了!

  只是话说回来,究竟是谁这么大的本事,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这栋楼房沐浴,却又不惊扰到她?

  她瞇起水眸,就着屋内淡淡烛火,专注凝望那隐藏在烟雾中的高大身影。

  烟雾弥漫,她只能瞧见的男人五分脸,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一眼就认出男人的身分──

  阎律!

  原来那栋楼房竟是他专门沐浴的地方,而她竟然就躺在这儿的大树上睡觉?!

  老天爷!她究竟是该懊恼自己的无知,还是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发现?

  心里头念头纷乱,她敛眸寻思,正打算非礼勿视,先溜为快,不料阎律却忽然伸长手臂,拿起桌上一只酒壶,就着壶嘴慵懒地饮起酒来……

  阎律在喝酒?!

  她双眼瞪大,差点破口大骂。

  娘的!这家伙连粒枸杞都不让她挑,满口粗茶淡饭养生经,私底下却这么理所当然的饮酒作乐……他良心被狗啃了是不是?这样玩她!

  由于实在太过气恼,她忍不住多瞪了他几眼,谁知一阵强风袭来,竟吹散屋内热气,剎那,他壮硕诱人的体格竟清楚地跃入她的眼底,他的胸膛不但雄壮厚实,肌理也十分平清分明,搭在木桶上的双臂犹如层峦起伏的山岳,既宽阔又有劲道,明显蓄满深不可测的力量。

  她不自觉吞了口唾液,忽然感觉不大妙。

  这男人本就生得俊美无俦,面无表情就已够赏心悦目,如今他一丝不挂地坐在浴桶里喝酒,墨黑长发随风飘扬,身上水珠恣意流淌,即便不笑,一身风情也足以让人情×大动、理智全失,只消再多看几眼,恐怕用飞用爬的,也要找他化解一身澎湃的情×……

  喝!什么澎湃情×?她没有!她没有!

  念头不过自心头闪过,她立即抬头望向月光,默念起心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她绝对没有被迷惑,绝对没有被迷惑,他是个妖孽,而她只是正常人,人妖殊途,她可千万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咻!

  一道几不可闻的声响忽然吸引她的注意,她扭头一看,就瞧见一抹黑影翻过远方高墙,如轻燕般迅速藏身到一块假石后方。

  那是……刺客?

  她眨眨眼,来不及深思戒备森严的阎府,怎会让刺客溜了进来,就瞧见刺客无声无息地略过假石,飞速朝楼房奔去。接着又是一抹几不可闻的声响,刺客拔身轻轻跃上屋檐,轻易来到二楼凭栏处,而楼上的阎律却还是喝着酒,恍若无所觉──

  不好,他喝醉了!

  眼看刺客一个提气,就要飞抵三楼,她当机立断,立即自腰袋里掏出一把甜豆,撒向树下,制造出滴滴答答的声响,转移刺客的注意力。

  咻!咻!咻!几枚暗器破空而来,经准钉住地上跳动的甜豆。

  以为暗中有人埋伏,刺客立即旋身跳下屋檐,试图逃跑,谁知两颗水珠却无预警自窗内疾飞射出,其劲如暴风,其势如刀刃,眨眼间便穿透刺客双脚,迫使他自屋檐上失衡滚落。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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