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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柳君今忙抽回手,将另个掌心握得紧紧,紧得不愿让他察觉到什么。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柳君今,还是梦中那个我唤不出名的女人?”要是巧合,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迷惑他的心神?

  “大人的梦里……有我?”她不敢往脸上贴金,怕自己表错情。她没有傻得以为梦境可以搬到现实。

  邦彦抿紧唇,神色紧绷,他若是承认,是否被笑太过荒唐?那不过是梦而已,一场梦!

  这场梦不过在他二十五年之中,有几回的相遇,只是情节太过逼真,印象太过深刻。每每让他有种错觉,以为自己曾活在梦中,真真切切的经历过。

  “我记不得……她的样貌……”当她第一回出现在自己面前,邦彦以为是错觉,就像是残影被重叠在眼前,活生生真切切的走来。

  柳君今苦笑,也不敢托出自己心里,也有和他相同的感触。

  他们之间有着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无意之间,将彼此牵引在一块。只是,他们都没有勇气面对。

  柳君今晓得自己一见到他便有倾慕之心,但他的手里,已经握有一个该守候的掌心。她的心头猛地揪紧,隐约明白一旦错过,便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可能是大人,太过想念某个人,才会把君今,错当成她……”她说着违心之论,佯装镇定。

  邦彦将玉佩搁在桌面上,缓缓起身,诉说的口吻冷静得没有太多的感情。“可能吧,人生如梦、梦如人生,醒来之后,不全都是一场空?”

  语毕,他转身离去,留下柳君今独自在亭里的单薄身影。

  她没有勇气踏出,而他……同样也没有!

  感情需要一点儿冲动,再加上一些勇气,才可以被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邦彦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中,耳边突地响起这句话。而这一句,是杜伯娘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她总认为他太过理智,没有他这年纪应当有的冲动。他待杜瑾湘是如此,对待自己也是这般。

  方才到杜府送伯娘和瑾湘一趟,邦彦没有多在杜府里逗留,便起身回尚书府。

  摊开掌心,邦彦看着掌心的红印,在耀眼的日光之下,有着刺眼的红,艳得让他觉得有些沭目惊心。

  邦彦一夜未眠,脑海里盘旋不去的,是柳君今的叹息,以及他临走前丢下那句话时,她眼中的无奈。

  昨夜,他是冲动的。

  这世间,真有轮回?一个人能得到的缘分能有多长久?这些问题搁在他心里,却是无解!

  邦彦收掌,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时,一个低嗄的声音叫住他。

  “年轻人,因何事所困?”

  回首,一方残破得不见上头所题何字的旗帜,映入眼帘。邦彦视线一调,见到一位满头白花,老得不知有多大岁数的术士,向他招手。

  见到桌上签筒、龟荚,还有几种他识不得的卜筮,邦彦当下提步就想走。

  “世上烦恼不寻人,只有人们找愁恼。”老者哑着声笑。“该是你的,她便会来找你,你别负人家,一错再错。”

  “术士之言,不足为信!”邦彦不信他嘴里那套,他焉有辜负他人之罪?

  “有印为记,你还想抵赖。”老者眯起眼,啐了一口。“负心郎啊!”

  邦彦瞪眼,一掌按在桌面,俐落地坐定。“满嘴荒唐!”

  “你不是不信?既然不信,何须落坐消磨宝贵光阴?”

  “我只信我手里可以掌握的,两眼真实所及的,其他的一概不信。”邦彦将话说得满,有几分的张狂。

  老者抓住他的手,指着掌心里的印记。“还嘴硬!别怪人家心不定,你自己都不愿信!”

  邦彦抽回手,满脸不在乎。“这不过是胎印,受之父母,岂是自己能随意选择的?”

  “这是你欠她的,应当该还的。既然以生死为起誓,便不可违背。余情前世未了,今生才来回报。”老者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显得很感慨。“上一世你的命,总由她牵引,从来都由不得你自己作主。”

  “我不信!”邦彦一掌拍至桌上,颇为恼怒。“胡说!”

  “千错万错,是她不该左右你的命,所以这辈子才落得如此下场。”

  对方说的话,就如同曾将他的心给挖出来看得仔仔细细,才会知道他的梦境。

  “你造下的杀孽,因她而起,由她来担,这理所当然。”老人眼神冷冽,深藏太多的玄机。“她依约前来,带着同样的印记,你可以一手推开她,彼此之间斩得一干二净。今生她只为你神伤,你能别无牵挂。但……最后也只能孤老终生,虚度余生。”

  他说得煞有其事,邦彦听得心里颇为不悦。江湖术士之口,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惟恐天下不乱。

  “你的孤寂,要自己来扛,无须拖个无辜之人,让她为你而偿。你若执意占着错配的姻缘,只怕此消彼长,消的永远是对方。”

  邦彦瞠大眼,心底徒地窜起一股火,他是在诅咒谁的命,是杜瑾湘?还是他?

  “荒唐!这太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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