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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凡事都应如此,不是吗?该惦记的,仅是搁在心坎里;该忘记的,就应当随风而逝。

  她的一切,理应是无忧无虑。就如同邦焰曾对她说的,她是个傻丫头,一个空怀有希望,却何事也做不成的丫头。

  而这个丫头,终究也能一肩扛下中山国未来的荣辱。要是他得知了,会不会又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再同他说说心里的话。一些,就算被他讪笑,也可以无罣碍的和他说出被笑傻的理想。

  马车成千,迎奔驰兵阵仗达上万,城内举国欢腾,无处不喧哗沸腾,就连街坊商家都为唯一的公主出嫁而结起彩球,艳红红的色泽蔓延整个中山国。

  景华身着华服,独坐在八人大轿上,头戴沉重凤冠,压得她几乎抬不了头。

  她不禁想,从前人为出嫁的新娘造了凤冠,并非是为了增添新嫁娘的美丽,而是要她在夫君面前,沉得抬不起头,只能乖顺的服从。

  若非如此,她怎会被前人的束缚给压得喘不过气?

  这回嫁迎,行走路程须达一旬,景华害怕自己是否真能撑过这十日,只怕被凤冠折了脖子,到不了邻国。

  中山王嫁女,消息传遍千里,半月前便收到来自各国四方的贺礼。虽说是小国,可嫁至邻近大国实在不能怠慢,若不乘机攀些交情,只怕显不出自身的面子。

  景华不知道她出嫁的消息,有没有传到邦焰的耳里?而现在的他,究竟是流浪到哪个国家去?又或者为哪国的大王做了贤士?

  抑或是……死在某处成了一缕被命运遗弃的幽魂?

  景华透过着轿上的薄窗,看着前来恭迎的百姓,人人脸上甚是欢欣,一心一意期待自己的和亲,换得往后的长治久安。

  她担任如此重责,应是欣喜万分,而今日,竟哭丧得好似要赴生死门,走向阴曹地府去。

  景华两手握拳,十指扭得紧紧,随着轿子一路晃头晃脑,风光的晃出城门。

  回首,每人都因她的离开而绽着笑靥,她是中山未来平和富足的希望。景华却在黑压压的人群中,见到一人为她的远行而垂泪不舍。

  “素秋……”景华眼眶里没有含泪,将哽咽在心头的悲伤努力压抑着。

  因为这样,她才能将素秋的身影,更看清楚些……比往日还要再清晰。

  官道上,轿子仍颠簸得教人感到不适。景华在轿内或躺或坐,千金之躯哪禁得起这样折磨,一路走走停停。至今已是一余日,仍旧未到邻国边境。

  景华感到头有些昏沉,怕是因为春末夏日已近的缘故,加上身着厚重嫁衣,燠热难耐。

  时不时轿前随行的仆从探头进来见她情况如何,加上几句问候,令景华觉得还是被照应着,只是没在中山国那般殷切。

  是啊,这颠行难走的路途,谁还有心思全心全意候着她呢?他们说不准在心里是怨叹着,在中山国里日子再难熬也不过是伺候着主子,也强过现下旅程辛劳,到了他国又是否会受人欺凌。

  景华叹气,心思突然想起国内的父王,他年岁颇大,却膝下无一子陪伴,唯一女儿却远嫁他国,无法随身伺候,晚景孤寂。

  她的一气还未叹足,忽地轿子天摇地动,令她直直地栽往轿底,撞得眼花撩乱,连凤冠都滚至脚边。

  景华心里暗凉,不祥预感油然升起——

  “有埋伏!”轿外护卫大吼,教人心头惊慌。

  “护公主!快护主轿,不准落入贼人手中。”

  轿外阵阵咆哮声响彻云霄,耳闻几声嘹亮的马啼声响在官道上。景华虽怕,但想到随行的士兵至少也达百余人,势力也可组成一支精锐的军队了。

  远远地,她耳闻号角的悠扬的声响。她不清楚那是开战前的鸣奏,更不知身中奇袭,生死不过在眨眼之间。

  “护公主!放狼烟!快放——”这里离中山国边境不远,放狼烟可盼讨些救兵。“放狼烟……”

  不知过了多久,景华不再听到那人的声音,传到耳边、鼻端前的,皆是兵刃相击冷列的声响,以及教人作呕的血腥味,像是扑天盖地而来,宛若大军压境。

  景华在轿内干呕,这气味是死地传来,不像是人间应有的气息。

  头一回,她倚靠在生死边缘,随时都会殒落。人吶!还真是如同蝼蚁,一捏便死,连多喘气的机会也没有。

  景华感到讽刺,纵然坐拥千金万银,别人手上的刀子一抹,还不是一样魂归西天?

  她在轿内颤抖抖地,不敢大口喘息,怕是惊扰轿外的人,将她拖了出去,一刀送她登极乐世界去。

  然而景华的镇定并未维持太久,一只强健的臂膀伸进轿内,将尚惊魂未定的她给拉出轿去。

  一时之间,她吓得六神无主,不断地挣扎,怎样也甩脱不掉对方,反倒还被人紧紧地箝制在怀中。

  “住手!你们快住手……”景华口气严厉,企图欲吓阻对方。“你们知道劫轿的下场吗?胆敢和中山国为敌!”

  “闭嘴!”冷冽的嗓音滑过景华耳边,冻得她身子微微一凉。“想活命就安静些。”

  她见不到对方的面容,只晓得他一手握着大刀,一壁护着她退往轿子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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