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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能有一副健朗的身子真是好,她再也无须忧虑什么时候心疾会突然发作,她忽然有些坏心的想着干脆不要换回去好了,下一瞬却哑然失笑,盛明封一定不会愿意。

  也不知为何,她觉得此刻的心情仿佛晴朗的蓝天一般,澄澈明亮。

  永结同心啊……若是他接下来表现出的诚意能打动得了她,也未尝不可。

  她突然想到她先前同他说好要清理自个儿身子的事。

  那时她想得简单,没考虑太多,这时才想到,要互相清理自个儿的身子,岂不是要裸裎相见?

  这么一想,她脸上忽觉燥热,抬手掮了撮,有些羞窘尴尬,又忍不住有几分……期待。

  回到寝房,青眉便按捺不住的追问。

  “夫人,您是什么时候把您罹患心疾的事告诉了二爷?”这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几日前发病后不久。”他是在那时才得知兰悦罹患心疾之事,心中一边思量着她在膳堂对他说的那句多谢究竟是何意。

  是多谢他的这番心意,并且她很乐于接受;抑或是多谢他的心意,但已太迟来不及了?

  “这事您怎么能告诉二爷,万一他告诉老夫人他们……”

  “他不会告诉老夫人。”既然兰悦不愿意让母亲知晓这事,他便会为她保密。青眉满脸疑窦,忽然间发现夫人与二爷之间似乎有不少事她都不知情,可她明明一直随侍在夫人身边啊,尤其方才在膳堂时,夫人对二爷说的那番话,更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夫人,您可别……”

  青眉不放心的想叫她别太相信二爷,但盛明封嫌她太吵,挥手让她出去。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青眉不得不退了出去。

  盛明封走到梳妆镜前,望着出现在铜镜里那张清美秀丽的脸庞,他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张脸,眉如新月,眼似秋水,约莫是因为心疾鲜少外出的缘故,她的肤色异常白皙,他想起那日刚来到家庙时,瞥见她教导女儿时浅笑盈盈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抚摸镜中人的嘴角。

  但那里此刻却是紧抿着的,并没有笑意。

  他试着扬起嘴角,可那笑冷而生硬,一点也不似她,他再摆弄了几个表情,最后只好悻悻然放弃。

  现下变成兰悦什么都做不了,只期望能快点换回身子,那么他就能对她……

  这晚月明星稀,盛明封来到浴间,里头热气蒸腾,他遣退了青眉要独自走进去。

  青眉不愿,担心她的身子。

  “二爷也在里头。”他与妻子共浴之事,他想借着她的嘴让江柏松知晓,好让彻底他死了那条心。

  青眉震惊得一双眼珠子瞠得大大的,二爷与夫人要共浴?!待盛明封走进浴间关上门,她仍一脸惊愕得回不了神。这是怎么回事,她究竟错过了什么?夫人与二爷究竟是何时开始变得这般亲密?

  盛明封进去时,胡兰悦已等在里头,见到他,她赶紧上来扶着他。

  对她主动的亲近,他心中刚升起一抹喜悦,就听她说:“当心,别滑倒了,我这身子可禁不起摔。”

  他心中那抹喜悦瞬间被她的话给浇熄。

  这浴间颇为宽敞,里头除了设有一处浴池,一旁还摆了椅榻和桌几,她小心扶着他在一张椅榻上坐下,“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后,咱们再开始清洗身子。”胡兰悦端来一杯刚沏好的茶递给他。

  盛明封接过茶,好奇的问道:“你平素洗浴都要先饮茶再净身吗?”

  她解释道:“先暖了身子再进浴池,我的心脏才不会因一时适应不了这热水又犯病。”为了多活几年,她可是很娇养自个儿的身子,就怕太早去了,留下莹莹一人。

  盛明封捧着那杯热茶慢慢啜飮,倘若不是顶着这副身子,他也难以想像她的身子竟是这么娇弱,才刚进来一会儿,这满室氤氲的热气已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心中忽然有些发酸,若不是这般精心照顾自己,她怕是早早就死去了吧。

  “你这心疾就没大夫能治得了吗?”倘若还有名医能治得好她这病,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他也愿意亲自为她去求医。

  看出他对她的关怀,胡兰悦摇头,“我的心脏天生就有缺损,是治不好的,幸运的是我生在富甲一方的胡家,打小我爹娘就为我请来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吊着我的命,我才能活到这么大,若是我生在穷困人家里,怕是过不了一岁就夭折了。”说起这事,她心中便对爹娘充满了感激。

  就连为了她的婚事,爹娘也耗费了许多心思,不想委屈了她,千挑万选的为她挑上了盛家,想说让她嫁进盛家当个官夫人,好吃好喝的养着,哪里想到盛家却是那般待她,令爹娘懊悔不已。

  说到这儿,她想起一事,正色说道:“二爷,倘若有朝一日我熬不过去,请你好好替我抚养莹莹长大,并为她找个好归宿,家世门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能疼惜莹莹。”

  听她仿佛在交代遗言似的,他心口一紧,斥道:“胡说,不会有那日的,再说莹莹也是我的女儿,我照顾她也是理所应当,我说过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们母女俩,你这是信不过我的话吗?”

  胡兰悦轻笑一声,“信。”她知依他的性子,他既已这般承诺,就必会做到。见他已饮完茶,她收起杯子,接着伸手去扒他身上的衣物。

  他冷不防吃了一惊,挥开她的手,“你做什么?”

  知他性子素来冷峻又严肃,胡兰悦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做什么?当然是清洗身子,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互相洗自个儿的身子,啧,闻闻这味道,我这身子要是再不清理,都要臭死了。”说着,她还装模作样的抬手掮了掮。

  被她这么一说,他窘得耳根都涨红了。而看着自个儿那张脸红得犹如虾子,胡兰悦觉得很新鲜,但又担心太作弄他,万一让他心绪过于激动又发病就不好了,她只好憋着笑决定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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